火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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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柴

发布时间:2019-01-29  字体:   点击量:次   打印本页   关闭本页   信息来源:义龙新区新闻中心 作者: 查世霖

  物资匮乏的年代,乡间民风尤为淳朴。邻里乡亲之间,互通有无。借升把米,借一盏煤油,讨一撮辣椒面,挖一勺猪油、舀两调羹(勺)盐巴,甚至拿走三五根火柴籽,都是很正常的事。
  有时候,刷锅,淘米,然后到灶门口的草墩上坐下,挽一把柴草放到灶膛里去,取火柴想要引火煮饭时,伸手往灶壁上搁火柴的小洞里一摸,拿出来一个空火柴盒,轻飘飘的。仍不死心,举到耳边摇一摇,没有火柴籽的动静。有点沮丧,火柴都用完了,留个空盒儿在里头!于是,把那火柴盒扔掉,仿佛迁怒于它。一转念,却又把它捡起来,放回灶洞里去。
  没有火柴,无法生火,怎么办呢?自然往最近的邻居家去借。大方的邻居说,火柴在灶洞里,各人(自己)拿几根去用嘛。这种借法是不用还的。到灶洞里把火柴盒拿出来,用拇指抵出装火柴籽的小抽屉,看一看里面的火柴籽,说:“哟,你家的火柴盒里也没好多喽。我拿两三根去将就用着,吃了饭,再去买。”拿回火柴籽去,就着自家灶洞里的空火柴盒上的砂皮纸,擦燃了,引火煮饭。
  如果见人家的火柴籽多,起了贪心,抓走一撮。人家嘴上不说,心里不满。下回再去借,本来灶洞里还有半盒火柴,也不叫从里面抽了。进里屋拿出整整一坨(一坨就是十盒)火柴来,启开包装纸,把一盒新火柴递过给借火柴的:“拿一盒去用!我家多得很——昨天才买了一坨。”这是大宗地借出。好借好还,再借不难,不是白给,是要还的。整盒拿去,拿整盒还,两不相亏。
  1827年,英国人J·沃克制作出了火柴。洋人发明的火柴,所以叫洋火?其实,早在沃克发明火柴之前一千多年,南北朝时代,我国就已经出现了火柴原型。也就是说,我们的祖先在南北朝时代,就已经开始使用准火柴了。先人们用火石点燃沾了硫磺的木片,使阴火变成阳火,就能用了。如此说来,我们把口中的“洋火”,偷换概念,说成“阳火”,也说得过去。火药是中国人发明的,火柴原型的出现,也比那个英国人发明火柴要早一千多年。千年的妖怪都成了精,为何先民们迟迟不能把“火柴原型”变成火柴呢?大概,老先人们易于满足,没有再接再厉,将自己的发明创造进一步完善和深化,从而让狡猾的英国人投机取巧,占了便宜,随便动了一点心眼,就把发明火柴的专利拿了过去。
  南北朝时代的“火柴”就是“发烛”。“发烛”这个名目,我们至今耳熟能详。上世纪四五十年代以前,街头仍有“发烛”卖。镇东头有个姓赵的老人家,一生从此业,发烛做得特棒,在镇上发烛行业,首屈一指。因此,江湖人称赵发烛,以示敬重。我们的父辈,那时依然和南北朝时代的先人一样,使用“发烛”。
  七十年代左右出生的人,就无缘得见“发烛”了,用火柴。火柴有了,但常常短缺,老是断货,有时买不到。虽然两分钱一盒,人们还是很宝爱它的。族中有个二哥,不知从哪里买来一个半封闭的铁外壳,像现在的手机套一样,套在火柴盒外面,保护着火柴盒。有了铁外壳,火柴揣在兜里,再也不怕压瘪和损坏了。
  正宗的火柴,火药帽是黑色的,在砂皮纸上轻轻一划就着了,而且,火苗旺盛。火柴盒是实木质地的——那可是真的菲薄的实木片儿做成的小匣子。后来,火柴江湖鱼龙混杂,市面上出现了红头的、绿头的火柴,色彩鲜艳,很吸引人眼球。可就是划不大燃。有时划了一下又一下,那红火药、绿火药都磨掉了,火柴梗扔了一根又一根,火柴盒上的砂皮子也被擦破了,还擦不燃。心火倒是直冒。还有一种,火柴梗是用浸了石蜡的纸裹成的,但都不如老品牌的木梗火柴好用。火柴盒也非木质,是粗纸壳,软绵绵的,容易变形。有名无实,说是盒子,不像盒子。那是假冒伪劣产品。
  最好的火柴,是广西百色生产的“右江”火柴,黑头,个大,一擦就燃,“火火中”,火苗旺盛。火柴盒是实木的。我们当年玩“洋火枪”的时候,弹药只选“右江”火柴,一坨一坨地买。里面的火柴籽用完了,火柴盒还是崭新的,砂皮纸都没碰过。别的牌子火柴,甭管红头绿头,加进枪里,一扣扳机,要么不起火,要么光是“呲呲”冒烟,不炸响。市面上充斥着假冒伪劣火柴产品的时候,镇上有个老头,不知通过什么渠道,能搞到“右江”火柴正品。每个赶场天,他就用一个小背篼,上面放一个竹筛子,摆卖火柴。“右江火柴”的火花,是一只大白鹅图案。老头叫卖时不喊“右江火柴”,而是说卖“广西大鸭子”。那个卖火柴的小老头诚信经营,卖出了名气,生意火爆。一卖好多年,应该赚了不少。人们只要提到买火柴,就说找老孙头买“广西大鸭子”。老头姓孙,说话挺幽默的。当时,各家店铺有时出售“右江火柴”,可那一盒火柴,不是不满一百颗,就是火柴帽显小,十分可疑。还有“左江”牌火柴,神似“右江”牌,几乎能够以假乱真,质量却小巫见大巫,赶不上“右江”火柴。老孙头卖的“广西大鸭子”,童叟无欺,放心买。跟他买的火柴,我们拿当弹药填进洋火枪里,一扣扳机,“砰——!”声音炸得耳朵嗡嗡响,树上的麻雀也吓得一趔趄。
  我们“八十年代的小伙子”还有一独门绝技:拿一根“右江”牌火柴籽,往大腿后外侧一划,那火柴就“嗤”地燃了,比在火柴盒的砂皮纸上擦还燃得爽快。裤子须是“料子布”的;纯棉的不太容易划燃。那时,我们穿的“喇叭裤”,紧绷绷的大腿后面,有许多流畅的划痕,那就是擦火柴留下的印迹。我们还用一根火柴“倒栽葱”立在砂皮纸上,左手食指将它按着,右食指往直直挺立的火柴梗中间猛可一弹,火柴“嗤”地划着了,一边“呲呲”冒烟,一边被弹飞出去,像发射出去的火箭,拖曳着长长的抛物线“尾巴”。那是烟雾留下的“弹道轨迹”。弹的时候要找准着力点。弹得太靠下,那划着了的火柴籽不但飞不出去,还会反蹿到自己的脸庞上来。让也让不开,容易熏黑自己的脸,严重的会烫起“果子泡”。我们还敢擦燃了火柴,像杂耍表演一样,烈焰缭绕地,一下子含在嘴巴里,让别人猜:是熄了还是燃着?猜,熄了,把嘴张开,还嚯嚯燃着;你要是猜燃着,一闭气,口腔里不供氧,火柴就灭了。有的家伙假装思考,故意拖延时间。那火柴在口腔里时间一长,燃得太过,炽热的碳化部分掉到舌头上,自己听到舌头上面“嗤啦啦”作响,好像烙铁烫猪皮的声音。疼,赶紧张嘴吐出来。还吐出来一大口闷在嘴里的浓烟,把自己呛得“吭吭”咳着,眼泪花花转。
  火柴头浑圆,不会刮伤耳膜,我们常常用它来代替挖耳勺掏耳朵。那年,我们一帮初中生,被人雇佣到册亨县的大山里挖芭蕉芋。长夜漫漫,在杳无人迹的荒野里,很是无聊,于是,坐在一起吹牛。其中一个老板暧昧地问我们:“用火柴籽掏耳朵,你们说,究竟是火柴籽舒服呢,还是耳朵舒服?”以前不明就里,现在懂了,觉得那个老头说这话儿,有些猥琐。
  火柴既然有假的,再去人家借时,自己就有点顾虑了。借的是“广西大鸭子”,要买不到正品还人家,那就不好意思啦。于是,不借火柴。拿一把松毛,到人家的灶孔下面,包一块炽烈的明火炭回来。到家之后,把嘴凑近了,用气息急促地吹那火炭,使之引燃簇拥着它的松毛。松毛燃起了火苗子,再引燃灶膛里的柴禾······这一系列行动,叫“包火”。这也是阴火转阳火的意思——不知不觉,又穿越到了南北朝。
  时代快速发展,科技在不断进步。生火的工具从当初的钻木起火、到火石、火镰、发烛,再到火柴,以及后来的各种打火机,几千年下来,打火工具林林总总,花样繁多。现在还有不烧油不烧气的车载点烟器,等等等等,不一而足。更先进的是,现在炊具电气化,不烧柴,也不用去借火柴或者包火了。要做饭做菜,一摁按键就行。
  火柴,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退出了历史舞台。不过,在人类历史的进程中,火柴,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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