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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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

发布时间:2019-01-02  字体:   点击量:次   打印本页   关闭本页   信息来源:义龙新区新闻中心 作者:张露茜

  周末、节假日回到家必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到八十多岁的外婆家找她老人家玩耍。
   和往常一样来到,她依旧坐在家门口的沙发上,沙发已经很旧了,却舍不得扔,安放在门口,方便人们休息。老远看到外婆,我便大声喊道:“外婆!”老人家也大声的回应:“唉!小露你们放假了?”走到她跟前,她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怎么瘦了,你看手上都没有肉,叫你多吃点,瘦成这样不好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外婆再也不去把她满头的银发染黑。我记事以来,她爱留一头短发,她说短发看起来精神,做事方便。看我扎着马尾辫,把上身的蓝白小格子长袖衬衫放到灰色牛仔裤里,外婆仰头眯笑摸着我衣服:“咦!你这件衣服多少钱?好看呢!我也去买一件来穿。”还没来得及回答,“你染头发没有?”“没有。”“对对对!不要染头发,也不要染指甲,学生时代不要弄这些,小姑娘打扮得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最好。”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外婆满意的点头笑着说。“你上次帮我扯的眼睫毛现在又长出来了,硌得我眼睛疼,你再帮我看看。”
  这是我到外婆家必做的事情。外婆老了,总是不能容忍眼睫毛长出来硌她的眼,喜欢叫眼神好的年轻人用镊子帮她把眼睫毛拔下来,这讲究手法和眼力,以前外婆最信任的人是妈妈,从2008年开始,我接过了妈妈的班。外婆乖乖坐下,用一只手把下眼皮扒开,我一只手扒着她上眼皮,一只手拿着镊子,仔细寻找着那些硌她老人家眼皮的睫毛,我屏住呼吸,生怕不小心夹着肉。外婆老了,一些睫毛如同她头发般也长成了白色,隐藏其中不易发现,找到了便用镊子夹住,迅速拔下,这样可以减少痛感,长时间不眨眼,眼睛里便慢慢溢出眼泪,这时外婆就用餐巾纸慢慢擦拭,眼睛恢复一下又继续。我拨弄着外婆的眼睫毛,外婆怕动作幅度太大影响我的操作,于是嘴巴动作幅度很小的说:“什么时候回学校啊?你们学校伙食开得不好么?怎么现在那么瘦?多吃点饭,太瘦了一点也不好看。你看我现在想吃都吃不了,瘦得皮包骨,肉都是松的,我的肉皮都可以用橡皮筋儿扎起来了。”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放下手中的镊子大笑起来,外婆也禁不住一边擦眼泪,一边大笑,眯缝着眼睛、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假牙。和外婆在一起总是有很多这样开心的时光。
  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外婆让我停下,起身到屋里找了半天,拿出两个红色装项链的小盒子:“这是前不久去北京玩买回来的,家里的孙子孙女每人都有。”我接过打开,一个环形的玉中间用透明塑料隔开,里面是一个毛主席的头像,还能旋转。看到我笑了,外婆严肃地说:“这个你要好好保存呢!毛主席最伟大!毛主席是神,没有他就没有今天我们的生活,我还有好多关于毛主席的东西,就连以前挂历上面的图案是毛主席的我都保存起来的。”我连忙点头说好,觉得外婆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从没听家人提起年轻时的外婆什么样,只知道在那个年代,有文化的女子不多,外婆不仅有文化还能写一手好字,是几条街道的“负责人”,有“街长”之称。左邻右舍遇到什么困难都是请她帮忙协调解决,外婆一直用和蔼真诚的性格化解问题,时间长了,慢慢的,外婆出了名,大家都亲切的叫她许婆婆。只是老来终年被病魔缠身,骨质疏松让她驼着的背怎么也伸不直。她家住在通往院子公共厕所的必经之路上,没事儿的时候大伙喜欢在外婆家门口一起闲坐拉家常,门口的沙发成了大家的“栖息地”,经常是走进院子,远远一看,嗬!好多人正在开会呢!儿女工作忙,但院子里大家关系密切,总能找到说话的人,外婆精神也不错。
  我从小就喜欢撵着妈妈四处走,如果得知是去外婆家更是兴奋不已,这时候爸爸总说我和妈妈是“如鱼得水”。那时不懂是什么意思,现在想起来确实如此。在外婆家总能找到许多好吃的:外婆自己腌制的腊肉香肠、包的油粽子、煮的咸鸭蛋、做的饵块粑……这使得我曾下定决心要向外婆学习。
  外婆爱长口腔溃疡,饮食相对较清淡,但这可为难不了喜欢辣椒的我。辣椒水里加点儿豆腐乳,用来蘸素菜是外婆的最爱,光用辣椒拌饭我也能吃两碗米饭。妈妈不在身边,吃饭之余,外婆还会传授我做菜的秘诀,我恨自己当时没有拿个小本儿记下来。至今都还记得在外婆的指导下做出的豆米炒肉沫。蒜瓣切片、蒜苗分段、干辣椒分段,锅里盛菜油烧热,开小火,下蒜片爆炒,炒出香味后放干辣椒,然后把肉沫炒熟,再放豆米一起炒,接着放调料,没有炒菜经验的我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外婆被我的笨拙、慌乱逗笑,一边对我说炒菜步骤,一边不时的帮我翻炒锅中的食物避免糊锅。最后我的“大作”出锅,自己都吃出来盐和酱油放多了,为了不打击我的信心,外婆却说:“虽然卖相不好看,但味道还算勉强,没事多学学就好了,年轻人肯学习是好事。”如今的我厨艺还算应付,这少不了外婆的功劳。
  家里人多,晚年的外婆记性不好,总爱把我叫成别人的名字,把别人叫成我的名字,那时不会太在意,现在想来心头也一阵温暖。上了大学后回家的时间只有寒暑假,从那时候开始,我意识到我喜爱的这位老人终有一天将离我而去,所以每次到外婆家就喜欢和她玩自拍,在别人眼中是臭美,在我心里却只是为了今后能留个念想。屋子里,与外婆说话间我便掏出手机,小碎步跑到外婆跟前,“外婆,来,我们来照像。”我把手机举成45度角,对外婆说。外婆一边拨弄头发一边整理衣衫:“照什么相哦!现在老都老了照出来不好看了。”我另一只手一把搂住外婆的脖子:“好看好看,外婆怎么照都好看。”构好图,正准备按下快门,老人家却说光线有点儿暗,我扶着外婆往外走:“走,那我们去外面照。”来到门口沙发上,外婆像照标准照似的一本正经的坐着,脸上露出僵硬的笑,我挽着外婆比划出一个“耶”的姿势。刚照好,外婆急忙说:“让我看看照得怎么样。”我把图片放大,笑着递过手机,外婆仔细的看着照片中的自己:“这张我头发没理好,笑得也不开心。”生怕外婆不愿意再照,我连忙说:“那我们重新再照一张。”……不知过了几个这样的寒暑假。
  城市不断发展,时光飞速流逝,外婆居住的院子被征用,不得不搬了家。与老邻居们联系不再那么频繁了,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聚在一起话家常了,好朋友接连去世的消息陆续传到耳朵里,外婆硬朗的身体渐渐大不如从前,老爱生病,最后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再也没有站着走出来。
  外婆走后的一段时间,我走在街上,突然冒出想去外婆家帮她拨弄眼睫毛的念头,可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有时翻手机,看到与外婆的合照,两人的合照,如今只有我一人在看,鼻子有些发酸,可我竟然也能看得笑起来。
 
个人简介
 
张露茜,毕业于贵州师范大学,现就职于义龙新区新闻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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