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点燃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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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点燃的黎明

发布时间:2018-11-28  字体:   点击量:次   打印本页   关闭本页   信息来源: 作者:查世霖

父亲点燃的黎明

  查世霖,男。笔名:丁木。龙广人,中国现代作协会员,州作协会员。《戈秘,戈秘》获第二届“良知行”全国征文大赛优秀奖。《渔趣》入选中国作家网《大地上的灯盏——中国作家网精品文选·2018》。作品散见于《贵州作家》等。

开栏语

  什么藤上结什么瓜。
  义龙这个名字为世人所知才五年,但这片土地从汉到明清再到现在,该开花开花,该结果结果,从未停止付出和产出。那么,应运而生,筚路蓝缕,结合三地组成的义龙新区,在文学这根藤上,碰撞出什么火花,结出了些什么瓜呢?
  《今日义龙》副刊开办以来,秉承立足本土,面向外界的的态度,持续发声,其中义龙本土作者无疑是中坚力量,也是我们继续前行的底气。
  真正的写作是一种孤独而寂寞的坚守,坚守的人多了,这藤上的瓜也就能在孤单中抱团。此次动念开设义龙本土作者作品专栏,多少有点盘点推介之意,但更期望通过这次联袂呈现,带动更多的义龙作者集体出发。

 

  小时候的冬天尤其寒冷。
  每天凌晨,父亲天不亮就起床,升起一堆山柴火,坐以待旦。他没有钟表,衡量时辰的唯一参照就是鸡叫声。一般鸡鸣二、三遍以后,他就起床了。抱柴禾、搬板凳、生火、用吊锅吊在火塘上方热洗脸水······动静弄得很大,有时我疑心他是故意的。黎明前的清寂,众人皆睡他独醒,他一定很孤单。他是想弄出动静,冲淡那份寂寥?还是想把谁吵醒,起来陪他烤火聊天?
  东方露出鱼肚白,室内的光线仍然很暗。可父亲来精神了:“王兴林,准备起床了呵,天要亮了噢!”
  俗话说:“瞌睡天亮才来。”黎明时分,最是睡得香的时候,被父亲那么一吵吵,我有点不耐其烦。有时懒得理他,有时拖着声音,大不敬地:“我——听——到——了······天都还没亮,让我再睡一会吧!”
  父亲说:“起来嘛,火啷个旺,烤火暖和点嘞!”
  当年我家条件很差。我床上的铺盖很薄,薄薄的棉絮,还磨了个大窟窿。被单掩着,被里衬着,不注意还看不出内瓤子里的那点猫腻来。冬天盖着它,不敢把腿脚伸到窟窿下面去,只好蜷缩成一团。身下铺垫的是一张破席,破洞的毛茬刺得慌。好在席子下面还铺着绵软的干稻草,挺暖和。上面寒冷下面暖和,冷热不均匀,冷的感觉更强烈了。每晚睡下时,我都抖抖索索老半天,直到不知何时昏然睡去。一觉醒来,腰腿蜷缩累了,一伸懒腰,棉絮窟窿下面的身体部分冷得着不住。赶忙抻抻腿,缓解一下膝盖的酸软,然后,重新蜷缩成一团,继续睡。
  父亲几度呼喊,不见我起床,有点恼火;天已亮明,他担心我上学迟到,急了,跑过去一把揭开我的被子,勒令我起床。父亲见了被子下面瑟缩成团的我,吼道:“你看你,冷得缩成一团,像个刺猪样,还不舍得起床去烤火!”骂过,似乎触动了自己的心酸处,遂温和下来,歉疚地站在床边,帮我提裤子,穿衣服,扣纽子。然后,他用双手一左一右挟持着我的腋下,让我悬吊着,像跳伞运动员寻找落脚点一般,薅动双脚,对准地上的鞋子穿进去······小时候关于父亲的记忆,除了记得他常常将我扛在肩上,让我“骑马马肩”而外,还有这挟持着我、悬空穿鞋的记忆,比较深刻。
  我们和母亲都起床后,火塘边热闹起来了。父亲情绪高涨,精神亢奋。他从吊锅里打热水出来,叫我们趁热洗脸;又往吊锅里续上冷水,边烤火边烧水。父亲从吊锅里舀热水出来和往里续冷水的时候,水瓢碰着吊锅系,有少许的水从瓢里撒出来,流下火塘里去。水接触灼烫的灰烬,“噗”的一下汽化,同时腾起若干灰尘来,像地雷爆炸激荡起来的泥沙一样,吓我们一大跳。我们条件反射地上身后仰,尽量避开;避之不及时,也会被弄得灰头土脸。这时,火塘边就会怨声四起。母亲甚至声讨父亲:“咦——!你这个鬼老者呀,舀点水都让撒到火中!要是把娃娃的眼睛弄瞎了的话,你可害了人家一辈子哟!”
  事实上,事态常常不会有母亲说的那么严重。那水流进灼烫的灰烬里,先要发出惊心动魄的“噗——”一声,然后灰尘才冲起来。那一声突如其来的异响好比警报,已经预先使你警觉并本能地后仰闪避,同时,眼睛也本能地闭上了,灰尘喷上来,一般只喷你一头一脸,大都不会弄到眼睛里去的。灰头土脸没法避免,因为你是坐着的,瞬时退让的幅度不会太大——除非你不怕跌倒,甘于来个“仰翻叉”,生生躺倒地下。
  在母亲惊惶的责怨声中,满面尘灰的我试着眨眨眼,再睁开来,将眼珠子滴溜溜转一圈,觉得不痛不痒,没啥大碍。于是欣然大喊,报喜似地:“伯,妈,你们争了,我眼睛好像没得啷子问题嘞!”
  星期天的早晨,我们不用早起上学,常常睡到自然醒,还可以睡懒觉或回笼觉,可父亲依然天不亮就起来生火,把黎明前的屋子烘得温暖又明亮。他呢,一个人孤单寂寞地在那向火,等待天亮。天亮以后,母亲起来,偎到火塘边去。父亲半是玩笑半认真地说:“不晓得你们的瞌睡咋就这么大。夜那么长,大天亮了,都还不想起床!”母亲回应道:“你起来那么早,还不是啷子事都没有做?而且还浪费柴禾咧!”
  父亲是队长,每天操心着生产队里的大小事务。我们家人口多,负担重,家庭贫困,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也让他愁眉不展,愁肠百结。父亲心思重,什么烦心事都闷在心里,煎熬自己。所以他心绪不宁,夜难安枕,睡不着,只好起来枯坐幽思。
那时的我,还不能够做到这样的理解。只觉得,每个寒冷的冬晨一睁眼,就能看见高大的父亲和他生起的那一堆温暖明亮的山柴火,心里踏实,感到无比的温馨。现在,那团温暖的火焰,仍熊熊燃烧在我的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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