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小花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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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小花狗

发布时间:2018-11-28  字体:   点击量:次   打印本页   关闭本页   信息来源: 作者:陈 松

那只小花狗

陈 松


  今天,每每见人们与宠物嬉戏或出游,便不由得想起童年时家里的那条小花狗,内心便涌起一股只有思念自己的亲人才会产生的那种情感。
  小时候,我家所住的地方名为母洒村,属于晴隆县花贡镇(以前叫花贡公社)的前进大队。从镇政府出发,沿着公路,要踢上十里的正步才能到达。寨子四面,是无边无际的大山,那时的森林尚保持着原生态,于是更显得广袤阴森。人一旦进入其间,就好像进入了茫茫大海。春夏两季,寨里阒静无声时,浩瀚的森林被风刮动,林涛阵阵。现在听起来是一种美,小时候,却感觉那是一种恐怖的声音。
  由于家里弟兄姐妹多,父母又要上山下田劳动,家里常常就只留下我和弟弟妹妹。寨中的房屋每家相距得都较远,房屋的四周,三步以外,便是足可淹没小孩的深草和树林。因了道路、村寨的特殊性,外来的陌生人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在村寨的四周。有些陌生人天生长相神情吓人;有些则故做恐怖之状,以恐吓小孩。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们这些山脚下的村寨里的小孩,对蓦然出现的陌生人,产生了严重的“恐惧症”。
  为了给我们壮胆和作伴,有一天父亲从外面弄回来了一只白底夹杂一点黑花的小狗,根据它的特征,父亲给它取了个普通的名字:小花狗。
  小花狗与我们朝夕相伴,它小我们也小,彼此是相伴着一天天长大的,因而相互间的融洽与和谐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时间越往前推移,我们与它的感情就越深厚浓烈。它仿佛通晓人性一般,对我们全家每一个人,在情感上都很是兼顾,从来不会厚此薄彼。家人中有人从外面回来,它就会欢叫着,摇着尾巴跑上前去和你亲热。它会用身体轻轻的蹭你擦你,或用头脸紧贴你的腿脚。亲近完这个,才又会跑去亲近另一个,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受到冷落。
  它不但极其温顺听话,而且还特别的干净漂亮。它很懂得人的心思,经常会用它的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你,纯白和蓬松的尾巴,总是那么友善的摇动着。
  有一次,我与弟弟在坝上遇到了一个看起来很凶猛的成年男人,络腮胡,手脚粗壮。一直踯躅于我们身边,无论怎么甩,都不能摆脱。
  小花狗一直从旁细心观察,看看络腮胡又看看我们,当它见到络腮胡狞笑着一下子走近了我们,便一下跳了起来,嗥叫着朝他猛扑过去!那个迅猛无比的劲头,竟一下将不知对我们有何居心的粗野强壮中年男人吓得魂飞魄散,从一侧的深草坡上连滚带爬的拼命逃跑!
  谁知小花狗紧追不舍,它紧跟在络腮胡身后,虽没有下牙咬他,却不断吠叫,刨爪,期望用这种声势将他彻底吓倒。络腮胡选择一个平地站住了,他正对着小花狗,开始对它大声吼叫,威吓。见小花狗并不退缩,便捡起石头,木棍,砸它打它,它也毫无惧色。
  就在我们为它担心之际,它突然高高跳起,一下咬住了络腮胡手中的木棍,络腮胡扬起木棍,想要拼死命将它摔跌于地。就在木棍高举的那一瞬间,小花狗“嗖”的一声,后腿蹬在络腮胡头顶上,越过他的头顶跳了下来!络腮胡吓傻了,马上龟缩在地上,连连向我们发出呵止小花狗的哀求。
  小花狗有时也会离开我们,跑到不远的地方去晃荡。但是,一旦听到我们这边的动静,就会如箭一般的射回来。记得有一次,一条大蛇缓缓的出现在我们的身边,等我与弟弟发现时,它已经爬到我们的腿脚边来了。虽然极度害怕,但我们并不敢发出声音,担心蛇一旦被惊,就会对我们发出攻击,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就在我们屏息静气,一动不敢动时,机敏的小花狗闪电般无声无息的来到了我们的身边。当它完全确定我们已绝对置身于它的保护范围之后,突然憋足全力奋力跳起,朝大蛇发起了攻击。
  蟒蛇实在太庞大,但它似乎对我们并无恶意,倏然遭此悍然武力,只愣得一愣,便在不明就里中悻悻逃走了。
  有一次,我出于好奇,独自一人爬上房门前的那座山的山肩上,打算钻进深深的荆竹林里去,看看那里面究竟是什么光景。我钻进去后,发现里面黑咕隆咚的。越向里走,越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虽然被深深的草竹覆盖着洞口,初生牛犊的我,没有知难而退,而是想起水浒,三国里面的神话传说,更加的好奇起来,麻起胆子就往里闯。
  谁知脚下一踩空,一下子掉进了一个深坑里,摔了个鼻青脸肿!等爬起来后才知道,摔伤尚属小事,关键那个坑洞很深,又被两边的深草。密竹所笼罩,世界一下子变得漆黑。
  试着想爬出来,没有半点方位感,洞壁湿滑,没有站得住脚的地方。
  小花狗不知是什么时候跑来了,它围着坑洞周围狂吠了一气,又吠叫着朝家的方向奔跑而去了。
  家里来了三个大人,他们用锄头,爪丁,电筒,绳子,费了不少的力气和时间,最终才把浑身潮湿的我,弄了出来。
  还有一次,因为我家寨子顶端是一个极大的森林,野生板栗树极多。此时正好是板栗成熟的季节,我带着它进入森林,打算在森林里漫无目的寻找板栗树,期望有大大的收获。
  森林中全是参天大树,天空被浓密的树冠层遮盖得严严实实,林子里的光线暗淡极了。我不辨东西南北的往前走着,不知不觉间已是腹中空空,累得气喘嘘嘘了。
  终于找到了一棵三人合围的大板栗树,当我仰头望见满树咧着黑口的毛板栗,别提我当时有多高兴了!我迅速搬来石头作垫,站在上面三下两下就爬上了树。在树的高处选择好了一个位置,用树棍对着成熟的板栗打,只听“哔哩吧啦”的声响,个大饱满的乌黑的大板栗,齐刷刷落在了树下的空地上。
  但凡棍子能够触及的地方,都被我打了个干干净净,就在我洋洋自得想要下树时,朝下一看,树干原来是那么的高大和粗壮,一是根本抱不住,二是实在是太溜直粗糙了。而我此时,已爬上了最高处的树巅上,看着下面那一段长长的如囤箩般粗细的主干,那上面竟不长一两枝可供抓握的树枝或一两树芽。
  此时,我竟不知道自己在诱惑难挡之下是如何爬上树来的!低头看看脚下的险象,我被吓哭了,不敢下来,就抱住树桠在那里发抖。
  树下的小花狗,也急得团团转。它东跑西跑了一会儿后,突然朝我叫了起来,等我拿眼去看它,它竟跑得无影无踪了。我所在的树林子离家太远,这里山野空旷,野物出没。我虽想到小花狗是回家叫人,但我也十分担心它把我扔在这里不管不顾。
  寂寞和恐惧令时间变得漫长,蚊蝇的叮咬又痒又痛,就在我觉得世界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之时,我猛然惊喜的听到了小花狗可爱的叫声响起在远处的林子中。
  小花狗一路吠叫着,朝前引着路,将家人带到了我所在的树下。我一直抱在树丫上不敢动弹,已是浑身酸冷麻胀,而恐惧早已是贯穿到了我的每一颗神经末梢!见到家里来人的那一瞬间,我几乎晕了过去。
  大哥早已发现了我的脸色不对,一直向我喊着话,鼓励我坚持。等到他们架起人梯把我从树上抱下去时,我昏了过去。
  当我离开家到区上去读书,已经老迈的小花狗总要摇着尾巴送我到河边;当我考取学校到省里去读书,与它告别时,感觉它已有了明显的龙钟老态,有些迟滞的它仍要摇着尾巴蹒跚着,在我的边走边等之下送我到河边。
  假期回来,我听家人说它因与豺狗搏斗受了伤,我的心一沉,不知道它是否能够挺过这一关。
  左厢房进门处的大柱子之下,小花狗眼睛半闭着睡在它的窝里,身上的伤口没有痊愈。它眼睛一直闭着,气息已大不如前,显得少气无力。它为我们全家忠忠实实工作了一生,除了不会说话,觉得它什么都懂,似乎更懂感情。
  它尽量蜷缩着,生怕给主人增加了麻烦,那怕已经是老得不行,羸弱得不行了也依然如此。我在它跟前蹲了下来,我轻轻呼唤着它的名字,轻轻的抚摸着它已不再光滑平整的皮毛。与我感情最为笃深的它,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到来,但它也只能微微睁开一点眼睛,略动了一动表示回应。我知道,它如能有些许力气,不知道要用怎样的热情来欢迎我的到来!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它再没有站起来过一次;也再没有吃喝过一回。临死,双眼布满眼屎;浑身上下,皮毛稀疏,瘦得皮包骨头。直直的,静静地躺着不能动弹。
  在一个太阳落坡的傍晚,气温渐凉,天渐渐黑下来时,它的身体也逐渐变得僵硬了。
  我与小的弟妹哭的昏天黑地。在父亲的带领下,将小花狗抬到远离寨子的高山之下,挖深坑将其掩埋了。父亲眼睛湿润,边埋边说,可惜了……
  小花狗死后,我们兄妹一直伤心落泪了好几天。至今每每想起,也依然唏嘘不已。
  后来每一次回家,当我跨过河里的石蹬,眼前就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小花狗的模样。恍惚中,它似乎欢叫着,高兴得不能自抑,摇着尾巴来河边接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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