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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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荒者

发布时间:2018-11-28  字体:   点击量:次   打印本页   关闭本页   信息来源:新闻中心 作者:陆全江

拾荒者


  一道闪电撕破天空,留下刺眼的余光,闷雷在人间回响,黑压压的乌云急忙挡住那受惊的夕阳。这突如其来的黑,惊慌了整座城市,狂风欲把人行道上的小树吹倒,街上的人们如风中四起的尘,努力寻找一张能安心躺下的床,一位老人却逆行风中,埋头艰难地走向那只属于她的地方。
  天越来越黑,风越刮越大,去往废弃工厂的这条路上,只有马路旁的小树与老人在摇晃,因为是逆风,老人肩上的麻布口袋比以往更重了些,同时,她最爱的丝巾险些被这倒霉的风从脖上夺走,她停下来,艰难地蹲下后,缓慢地放下了口袋,用抓住丝巾角的那只手,顺道擦掉了两行眉上的汗水,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丝巾放入外衣的内包,使劲拉紧那平时不听话的拉链后,低头瞥了瞥另一只手紧锁住的麻布口袋,叹了声气,吃力地把它又扛在了肩上。
  暗黄微弱的路灯和往常一样在这个时间被点亮,糟糕的天气,使老人觉得它来得更晚,废弃工厂的铁门锈迹斑斑,和老人不一样的是风雨中,它愈发想挣脱那老人为它铐住的自行车锁,一阵又一阵地咯吱咯吱作响,锁是老人上个月新换上的,说是“新”其实也不对,它是老人从某小区内的垃圾堆里捡到的,老人发现它时还欣喜了一番,仔细检查了锁的结实程度后,放入麻布口袋,也是在傍晚换下了绑住铁门的几根麻绳。老人放下肩上的口袋,颤抖的手握住冰冷的门柱,把它从锁缝里拉出来,门便开了。
  这座废弃的工厂到底废弃了多久,老人并不知道,她十多年前来时便就是这样,厂内的几栋厂房和一栋像是工人宿舍的房子都锁着,她曾多次试探着去推开那些门和窗,可都无功而返,她没有砸烂它们,也没有勇气去做这样的事。
  老人把铁门再次锁上后,双手拉着袋口,想把它再次扛到肩上,她用力一甩,不料脚一滑,口袋没提到肩上,整个身体却随着半空中的口袋一同倒在了一片深不见底的积水里,在这静得害怕的工厂里,她终于忍不住骂了句脏话。雨还在下,雨水在她那纵横交错的皱纹上流淌,她静静地斜躺在积水中,一动不动,仿佛看清了灯下雨的模样,感觉自己像一滴雨,莫名与千万滴雨从天而降,但却落不到一个好的地方。
  雨开始小了起来,却换来了一阵风,老人的寒颤从身上打到了牙齿上,她不想这样邋遢的死在这里,她努力地撑起身,疼痛从手和背上传来,生的欲望迫使她咬紧牙,用力拉住那本不重的麻布口袋,向厂房拖去。路越走越深,灯光照不到里面,但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她深知那只属于她的“圆”在什么地方。
  老人在厂房旁的空地上停下,地上有两块井盖,她蹲下后,费劲地推开其中一块,她的全部仍然安安静静地呆在里面,麻布口袋里的纸壳和废铁被老人囫囵也倒了进去。井盖被再次盖上,老人来到了另一个盖前,这个盖子不知为何,并没有生锈,可能是世间对她唯一的眷顾,她打开盖子后,背过身,沿着井内的铁柱子爬了下去。
  井底,老人摸着黑找到了手电筒,这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使用过的电子产品,也是在无数黑夜安慰自己的一束光,借着这束没有温度的光,她找到了打火机,点亮放在一块石头上的半截蜡烛后,才不舍的熄灭了它。烛光渐渐照亮了这几平米的地方,这时老人才注意到身上沾满雨水的伤,她从兜里摸出零散的钱和丝巾,放到棉絮铺成的“床”上,慢慢褪去沉重的衣物,露出身上刚跌倒的淤青,换上干净的衣服后,便躺下,再也没有力气去触摸那包放在墙角的方便面。
  雨停了,老人也睡着了,一切都更静了,只有残光在墙上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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