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所言的读书,是指闲书,诸如诗词歌赋,随笔小品,神怪童话等等。杂书,不带丝毫功利。一句话,一个故事,芸芸众生之百姓,都会让我缓缓合上书页,在读书笔记上留下几行文字,在心底咀嚼一点往事。
随意性,是我读书的惯性。书房、沙发上、床头柜、卫生间马桶靠背、阳台独凳上,随处散落些书本,以方便为宜,逮着哪本读哪本。如手机屏幕上读微信,好玩的,打开浏览,抿笑几下或咒骂几句。心有灵犀的,随手发点言简意赅的感受,绝没有想当群主的念想。周末,节假日,独自守家,在屋里读累了,会时不时,老夫略发少年狂。一包香烟,一杯酽茶,胳膊下夹本书,双手抱着钓鱼用的躺椅,鬼鬼祟祟上到顶楼,窝在椅中对天高声仰读。
我有个戏称为楼顶花园的小天地。栽了些荆竹、月季、兰花、红豆杉等花木,养了些小狗、兔子、乌龟、小鱼等动物,置身其间,感受着生命的顽强与勃发,心底便觉安逸,大有返老还童的稚气氲氤四周。有时,胆大的喜鹊、官官雀、麻雀会光临楼底屋檐,相互交谈一气,便会迅速飞到水缸边啄水解渴。此时,卷曲在躺椅里的我,自觉放下书本,大气不敢出装酣睡,却微睁斜眼欣赏鸟儿机警的神态。有时,还可清晰地瞅见官官雀顶上好看的那如屏障般的羽毛,颤悠悠的十分优雅。时间长了,我会搜集一些洗碗后剩下的米饭,随意洒在顶楼隔热层板上,引诱小鸟们飞来觅食,嬉戏打闹。这种情景,很是享受,只是没有了年少时用簸箕盖麻雀的顽劣行为了。
舒适地窝在躺椅里,有时会沉沉睡去。待惊醒收拾掉落椅边的书本时,便会鼻孔堵塞,着凉感冒了。为此,常遭老妻狮吼,儿孙责备教育,但花岗岩顽石般的思绪,却未更改,大有乐此不疲的趋势。暗想,这可能是现代人亚健康、脑萎缩导致提前进入更年期的预兆?顺其自然,读闲书就如年老了吃闲饭,勇于加入等死队的自然规律吧。年老花发,老眼昏迷,齿摇嘴歪,不正如楼下公路上的两行小叶榕行道树,树叶老了就黄了,偶有风吹雨落,不就落寞纷披坠落吗?只不过,树的代谢能力惊人,可长达数百上千年,永葆绿荫匝地。默默注视身下的匆匆行人,赤条条地来,又赤条地随葫芦山的一缕青烟而去。于是,我常将一棵老树定位为神界的智者,路过时,会不由仰视良久,心田升腾起敬意。
书读多了,读杂了,大概也就读痴了,读呆了。大千世界里,滚滚红尘中,不知不觉中成了怪人,变为异类。有钱人怕死,贫穷人怕病,只有这点还算知晓。于是乎,渐入意境的我,在老眼昏花夜读书的空闲,便有了野外狂走,塘边垂钓的自觉。四周寂静无人,便是胜景。遥想,待将来,还是要将养狗的嗜好捡起来,才有个交流的朋友。这正如家中看电视,只看央视纪实频道,才知道世界之大,哪怕是虫虫蚂蚁打架,也好玩得很,充满生命的力量和本真。于此,我才渐悟友人黄草兰友,为何将临野山而建的雅舍称为唯鸟语居。大概,他在读书、写字乏味了,会自然推窗观景。山上荆棘草丛间野鸟嬉戏,出没于山花烂漫的自然之境,便是他心中的最爱、耳畔的佳音、眼中的美好了。
对于读书,曾有人说:无聊才读书。对于拙作者而言,窃以为读书是为了消遣,是好玩。这如同闲暇访友,彼此会心一笑,说几句不咸不淡的家常话,喝几盏不浓不淡的土山茶,没有目的性,散漫随性,或颔首,或摇头,点到为此,意尽为妙。这种晤面,少了尘世间的握手拍肩,勾腰搭背,脸上挤出来的笑,比哭还难看的难堪。少了程式化,彼此轻松,不累!大有不亦快哉之味。
几十年来,读书似乎也成为生活之常态。虽没有“语言乏味”、“面目可憎”的故弄玄虚的矫情,尚可增添一下相会时的谈资。胡适博士曾说,唯有打麻将会忘了读书,唯有读书会忘了打麻将的资深悖论,在下而言,恐怕只有酗酒醉、湖畔钓鱼累了才会不读书。读书的内容杂了,册数多了,内心似乎会充实起来,言行举止便会呈现一些个性,对众生的非黑即白、非左即右、非丑即美的惯性,便不会盲从,更不会轻信,总会有一些独立的看法与判断。这恰似动物园里观赏孔雀开屏一样,经常读闲书的人,不会随大流“哇噻”连天,手忙脚乱用手机狂拍,而是心知肚明,这只公孔雀亮翅,不外乎追到女孔雀交配!如要深究,倘可绕到亮翅的孔雀背面,看看它丑陋的光屁股,此时,会不觉雅然一笑,低头夹尾默默走开。
不做无逸之事,何以遣有涯之身?读点闲书,大概比不读书好。尘世间固然需要大众埋头默默劳作,但也不妨要有点仰头呆望星辰之人,如此,这个世界才会丰富多彩,人生也才会安逸好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