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年谈鸡
王仕学
酉年即鸡年,突然想起一则传说来,讲的是玉皇大帝选十二种动物用赛跑的形式决定位次,鸡对应地支酉,列第十位。我始终怀疑这个传说,仅按奔跑速度,这顺序有些问题,虎怎么会排在牛之后?倒像是选十二种与人类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动物来与生肖对应,若果真如此,龙不好解释,鸡就当之无愧了。
资料显示,在不少新石器时期古人类遗址中发现了鸡的骸骨,人类驯化鸡已经近万年了。甲骨文中已有“鸡”,中华民族的图腾凤凰,其主要元素是一只鸡。上古时期,鸡很频繁地出现在《尚书》《国语》《周易》《诗经》等古老典籍之中,说明鸡在中华文化的源头占了一席之地。鸡的“文化含量”,很高。
鸡报时。相传鸡是太阳的舅舅,每天清晨舅舅都要一次又一次催促外甥起床,太阳才慢慢吞吞地从山那边爬上来。大致是每天凌晨一点,鸣叫第一次,三点,鸣叫第二次,五点,鸣叫第三次。“鸡叫三遍”意味着天快亮了,美其名曰“金鸡报晓”。现代伟人有“雄鸡一唱天下白”的诗句,雄鸡的豪气十分了得,俨然成了新时代到来的宣布者。
鸡在中国向来有“德禽”之称。诗经里有“风雨无晦,鸡鸣不已”的句子,鸡成了在黑暗社会中仍然奋斗呐喊的君子形象。西汉时期《韩诗外传》记载:“鸡有五德:头戴冠者,文也;足搏距者,武也;敌在前,敢斗者,勇也;见食相呼者,仁也;守夜不失者,信也”,可见其文武兼备、仁勇俱存、信守专一的性格为世人所欣赏。聚义结盟要对饮鸡血酒,取其“信”也。斗鸡,千年不衰,取其“武”也。现在中国电影有一个奖项称“金鸡奖”就显示了对“鸡”文化的继承。
鸡是一种“灵禽”,可通神。鸡担当祭神祭祖核心角色,已经三四千年了。直到今天农村开财门、祭山祭水等离不开鸡。
鸡是卵生,繁殖力强,一窝小鸡三五只,或七八只,依偎在老母鸡身边,其乐融融,千百年来让孤儿寡母,好生凄惶!羡慕它,久而久之,心生崇拜。虽然不像蛙类那样产卵成千上万枚,蛙与“娃”谐音,但比起月产一枚卵的人类,已经很可观了,何况鸡与“吉”谐音哩。在黔西南,在盘江两岸的布依人家,订婚的时候,杀只公鸡,祈祷,密封,煮熟。出锅时如果鸡双目圆睁,像太阳;双目紧闭,如弯月,均大吉大利。如果一只圆睁,一只紧闭,那就凶。只好晚上娶亲,走小路。两个小伙子看上一个姑娘咋办?不像西方人那样决斗。约个时间,姑娘的父母在菜园子里藏许多鸡蛋,两个小伙子去寻找。谁找得多,姑娘就与谁订婚,多平和!婚姻自由自主方面,布依族比受儒家文化影响的汉族灵活。
鸡与人类难分难舍。比如说战乱人口减少,就说“千里无鸡鸣”;讲到家园不安宁,就说“鸡犬不宁”、“鸡飞狗跳”。对黑夜中摸索的行人,鸡鸣犹如灯塔与航船,因为有鸡鸣即有人家。鸡好养,树下搭个草棚,屋檐下放个竹篓垫些干草,都是鸡的住所。遗落的饭粒,虫子,菜叶等等都是鸡食物。即使再穷的人家也可以养几只,不像猪牛马,要正儿八经砌个圈舍才行。鸡小巧,无攻击性,经常在老人小孩的身边穿来穿去。
鸡由原鸡驯化而来。原鸡栖息于树上,善飞翔和奔跑,被人类驯化后,饱食终日,翅膀用进废退,变短变小,身子变肥大了。这是退化,还是进化?是福,还是祸?但有一个不争的事实是,鸡成了我们重要的食材。宫保鸡丁、上关辣子鸡、叫花鸡等,蒸煮炒烤,吃法名目繁多。从十九世纪开始,鸡成为市场上流通的大宗商品,一户户散养,已经不适应了,如今有电脑控制加水添食的现代化养鸡场,规模达数万只。
不过,肉与蛋还是散养者最佳。小个子乌骨鸡制成中成药“乌鸡白凤丸”,据说能补血养气治虚。浓缩的是精华,这法则对鸡也适用。相反地,从北美洲传来的吐绶鸡,又称火鸡,高大雄伟,是鸡中“王者”,最重达30多斤,那肉粗糙,质地疏松。吐绶鸡头上长肉瘤,且不断变色,体型很随意,不符合圆润饱满的中国审美法则。入诗入画,中国传统鸡,才好,才妙。
鸡与中国生活文化那样密切,在生肖中屈居第十,从人情过意不去,就作了弥补。除夕之后,从正月初一开始排动物植物过年。顺序是:一鸡二狗三猪四羊五牛,六马七人八谷九豆十棉花。对鸡犬格外看重,位列一二,龙虎猴蛇兔鼠就出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