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头,不禁心中惊喜。
绿化带里的这一棵桃树,不知是谁埋了种子,或许是谁随手丢了一颗桃核。它生了根、发了芽,长成了树,又在一片葱茏的绿树间,开了花。
花儿开得并不多,一朵,两朵,三朵……浅淡淡的花,水盈盈的娇嫩。花枝间,衬着三簇、两簇瘦长的小绿叶,如弯弯的眉。叶儿稀疏,花儿也稀疏,掩映在绿意中,却显得那么亮丽、耀眼。我不禁停下了脚步。桃花,平凡、普通,我的经历中,每年春天,那一树一树花儿,不经意间,就会撞入眼帘,一身素洁,百媚千娇,如仙境中走出来的仙子,窈窈窕窕,临池照水。如纳兰容若的词,注定了温婉如玉,含蓄内敛。
看《红楼梦》,总忘不了“黛玉葬花”一幕,一片粉艳艳的桃花,黛玉“肩上担着花锄,锄上挂着花囊,手内拿着花帚,”行至花前,轻扫落花,装进绢袋,含泪掩埋。姹紫嫣红的大观园,可谓是百花园,春天,花儿朵儿,比着开,可黛玉为何只选择葬桃花呢?想来,少不了两厢寓意。花者,必取“香”与“色”。香,有浓香与淡香,浓香不免俗气,而淡香清新脱俗,桃花馨香清淡到了极处;色者,更是五彩缤纷,最淡的莫过于白色,但白色,又为“无色。”而赤橙黄绿青蓝紫……万色中,红,艳;橙,鲜;黄,亮;绿,翠……桃花,清清淡淡的红,鲜而不艳,淡而有色,一如自然清香的黛玉,也应合了那句诗词:“质本洁来还洁去”。
小时候,奶奶讲过一个故事,很久以前,一个书生,去郊外踏青,在一农舍前偶遇一美貌少女,一见时,少女正站院中盛开的桃花树下,桃花将少女的脸映得粉嫩娇艳,书生看得呆了,为掩饰,向少女要了一碗水,慢慢喝了,才念念不舍地离去,过后,书生久久难忘桃花树下少女。第二年清明,书生又来到少女所住农舍,却只见桃花不见少女,书生惆怅不已。上学后,读崔护的《题都城南庄》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才知,奶奶说的是诗里的故事。
其实,桃园还有许多故事呢。刘关张桃园三结义,恩深义重;孙悟空大闹蟠桃会,怒反天庭;刘禹锡两赋桃花诗,表明志向……
上学的路上,有片桃园,一年四季,绿树成荫,郁郁青青,似乎隐藏着无限的神秘。春天,桃花盛开,如梦如幻,仿若仙境。喜欢在那一片烂漫的彩云里穿梭,喜欢在纷纷扬扬的花雨下嬉戏。看桃园的是一位老大爷,有时,他低着头,在桃树下锄草,有时,在那个用泥巴和草搭成的小棚子里烧饭。我们瞅准机会,猫着腰,“刺喽”一声,就钻进桃林里,欢快的身影淹没在偌大的桃园里。现在想来,斯情斯景,倒有“桃林不见人,但人闻人语响”的妙处呢。
一次,在报上读到桃花可以美容,不禁心动。于是,花开的天里,几个女孩子一放学,就钻入桃园,拾地上的落花瓣,放太阳下晒干了,收进瓶子里。我也晒过一瓶,放在书桌上,但到了冬天,早已忘到了脑后。
春来了,花儿便开了,花儿都开了,春便老了。春去春来,花开花落,春风吹了千年,桃花开了千年,千年烟尘风雨,只在一缕芬芳里,风情万种。仿佛什么都没有变,仿佛一切都变了。
只愿,来年,你依旧笑春风,我仍然是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