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得真急,好像谁催它似的。
花开得真野,漫山遍野等待相会的人?
那桃红的一团是火辣的情歌,向着蓝天倾吐火焰?那梨白的一片是幽情绵绵,高洁中独守冷艳?而那油菜花染出的一地金黄,真是春天铺开的大床,收容世人跌跌撞撞的身影和失去重心的梦想?
我走得太快,仿佛真有个约会。
我看得太慌,仿佛之前没有得见。
春天,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得在你面前欣喜若狂、泪流满面,并以此作为通往内部的路条,在花海中撷取你的一个微笑或是拥抱?
春天,我若是报你以白眼,是不是就活该灰头素颜,错过生命中所谓的一场盛宴?那么在这流水席上坐了三十三年的我,到底得到了什么:迷乱的眼神,虚幻的激动,斑斓的文字,还是似水的流年?
任我刨根般追问,春天依旧独自灿烂,可那得意的笑竟让我浑身发冷。就为了这莫名其妙的一次颤栗,我决定转过身去,做一个自顾低头走路的颟顸人。
一场突然其来的夜雨
啪,啪,啪啪啪,噼噼啪啪,雨点敲上窗棂和雨棚,先是单兵而至,暗夜里通报雨的来临,声脆如沙石击打。顷刻小股部队到达,密集其上,各尽其力,发声汇合,一时手拨古筝,兼弄琵琶,高山上流水,“大珠小珠落玉盘”。
还未听得仔细,远处哗哗声隐隐滚动,似有十面埋伏的千军万马铺卷过来,仿佛只震动了一下耳朵,两路兵马就汇作一处,狭路相逢,敌我难分地混战成一片,哗啦,哗啦,哗啦哗啦,沙场声震九天,若百尺瀑布悬空直下。激战持续不到五分钟,一方似乎短了气势,鸣金收兵,掉头溃散,得胜方虽乘胜追击,但也未尽全力,见好就收,追击的号角瞬间由高亢的男高音变为淅淅沥沥的梦呓,而这呢喃的梦呓也渐渐弱下去,刷,刷,刷,像硝烟散尽后打扫战场。
潮水消退。滴,滴答,滴滴答答,残留在屋檐上的雨水却开始了独唱,声音轻时有葬花吟的哀婉,发人幽思,重时有架子鼓的铿然,直中心田。啪嗒,啪嗒,啪嗒啪嗒,还有这般反复者,如农妇在水塘边用棒槌有节奏地捶击衣服,“兴义一片月,雨过捣衣声”,不知这动人的天籁,还有谁在这寂寥的深夜倾耳细听,直到水消失在水里,彻底的无声无息。
秋风乍起,夜凉如水,这篇像这夜雨一样突然其来的文章,留作见证。
拂 柳
春风已去,幸福路湾塘河两岸,垂柳依依,闷如热锅的夏天里,无精打采地低头打瞌睡。
公交车内,坐的昏昏,腰不疼,正好假寐;站的却得精神,以防前仆后仰,人挤着人啊,虽然同一个屋檐下互不认识中互相依存,不同命运中同呼吸,可别人始终是别人。一己的目的,目的地,仅此而已。我是坐着的,木然望窗外车来人去。在我面前站一位红裙少女,长发,苗条,面白,什么时候上来的我没注意,下车的时候我才看到她的离去。
又一位到站的过客。她下车,走上垂柳成荫的人行道,突然伸手拂动柳枝,像拂动碧绿的窗帘,柳枝飞舞,她自顾向前,一个红色青春的背影渐行渐远。
柳枝还在激动着摇摆,我的心仿佛也不经意的跟着拂动了一下,那一刻,有风莫名地吹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