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忆七夕巧果香
王 霞
最喜欢这样的日子。夏日的风渐渐透出凉意,云朵渐渐高远,特别是夜晚,银钩一弯,在深邃的夜空中闪亮。
是呢,又将七夕。伫立廊下,听风赏月,眼前却浮现出母亲的身影。
印象中,除了春节,这个节令应该是花样最多的一个了。在那个物资匮乏的时代,我印象最深的是母亲做的巧果。
巧果,是七夕特有的食物。母亲做的巧果特别好吃,从她开始忙碌,我就一直跟在后面,特别愿意帮忙,想早点吃到嘴里。
母亲先用开水把白糖化开,我会嚷嚷着让母亲多放点,这个决定巧果的甜的程度呢。
水变温和时,母亲用糖水和面,和得差不多,就放在抹了油的案板上揉,边揉边加油,一会子油乎乎,光亮亮的面团就揉好了,再像擀大饼那样,擀成面坯。母亲又把芝麻均匀地洒在面上,再擀。翻个面,也洒上芝麻,也要擀擀,这样两面就都有芝麻嵌在面坯上了。
随后,母亲用刀把薄薄的面坯切成一个个大小均匀的长方形,每个中间再来一刀,然后把一头通过中间的缝隙翻过去,巧果就做好了。母亲切,我就一个个翻,翻好的巧果一排排摆在大盘子里。
父亲会把油锅烧热,把做好的巧果放进刚滚的油锅。母亲就用一双长筷子,来回拨弄在油锅里沉浮的果子。这个活儿,母亲谁都不让沾手。因为油温和火候都得把握得准,炸熟可又不能过火,不然焦糊了,难吃不说,晚上祭月乞巧时,也难看呢。
巧果出炉,母亲总是拈起一个送到我的嘴边。那口感又香又酥,好吃极了。
炸果子的过程中,母亲还会把最漂亮的单独放在一个白瓷盘中,这就是晚上的贡果了。余下的,放凉了,收在一个大铁皮饼干盒子里,我可以吃好久。
那时饼干是稀罕物,很少有人舍得买。并且我觉得,油汪汪又酥又脆的巧果比干硬的饼干要美味。
巧果,不仅体现了母亲手艺的精湛和做事的用心,还是我们传统文化的体现。《东京梦华录》中,把巧果称为“笑厌儿”“果实”,除了妈妈这种的,还有梭形、方胜、捺香等等诸多形样。我特别感兴趣的是其中记载到:在宋朝,人们可以在集市上购买巧果,若买得多,还会配上一对身披战甲,像门神一样的人偶,号称“果实将军”。
后来的日子,偶有和母亲闲聊,提到这些。老人家总是笑眯眯地,说:我知道的巧果就是那样子的呀。
我说:想来就想您春节带我做的团圆饼上的那些面花吧。
母亲想了想,就又说:那时候要是知道,我就替你做几个试试,一定挺好看,织女娘娘一定也喜欢……
母亲的眼神变得深远了,好像回望着遥远的过去。
写到这儿,我似乎穿越了时间,回到儿时那个夜晚,父亲在葡萄架下摆好的小供桌前,嗅着瓜果的芬芳和巧果的香气,随着母亲,恭恭敬敬地拜月乞巧。
小小的巧果,是勤劳如我母亲般的人们,对自然的敬畏和对儿女的疼爱。它在悠悠岁月中,传递着人们对不可知的世界的想象和对美好生活的想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