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来又去拾花生

张军霞

  傍晚去散步，邻居家的一位大妈，骑着三轮车刚回来，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新鲜的花生，她看到我就笑着说：“瞧，这是在北环的农田里拾回来的花生，用盐水煮煮，好吃着呢。”
  童年时，我可没少干过拾花生这样的农活。那时，赶到农忙季节，大人们忙着用三齿、铁锹把花生从土里刨出来，抖落掉秧子上面的泥土，把它们码放成堆，再装到两轮的手推车上运回家去，由于时间仓促，许多仍然留在土里、落在地面上的花生，根本来不及捡拾，如果大人抽不出空来，这种收尾的活儿就由家里的小孩子来做。
  我就常常跟在姐姐的身后去拾花生，一手提着竹篮，一手握着小三齿，在土里翻翻捡捡，用不了半天功夫，就能把篮子装满。家里丰收的花生，首先要挑出粒大饱满的留着来年当种子，剩下的主要用来榨油，一年四季厨房里的各种烹调全都离不开花生油。母亲为了激励我们不偷懒，往往把秋天拾回来的花生单独装在一个口袋里，过年时父亲就用它们来炒花生，等到家里来了客人，母亲拿出炒花生待客时，就会说一句：“这些都是孩子们秋天拾的花生呢。”我们听了心里美滋滋的。
  除了拾自己家的花生，也可以到别人的地里去拾，但这里就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提前一定要看清楚，这块地里的主人，是否已经拾过一遍了，如果人家忙得没空动手，就算满地都是白花花的胖花生，你也不能去拾。当然，到主人拾过一遍的花生田里去翻找，想要装满篮子就很不容易了，但是要好的小伙伴们相约一起去，说说笑笑，倒也十分快活。
  我记得，有一年，我们家有块地里创了花生，因为天气不好，全家人又赶快转移到另一块田里去抢收玉米，等到抽出空再返回去拾花生时，竟然有个人正蹲在地上拾花生，那是邻居家的王婶！我气鼓鼓地要冲过去理论，母亲却说：“算了，她也不会多拾，等她走了咱们再去吧。”我知道，王婶的丈夫是个懒汉，不好好干活，家有三个孩子，日子穷得叮当响，母亲这是可怜她呢。
  记忆里最有趣的拾花生，是等到地里的庄稼都收割完毕，地里变得空荡荡时，父亲拿着大三齿和铁锹，带着我们去挖老鼠洞。因为天气变凉了，狡猾的老鼠们往往贮存了不少过冬的粮食。挖鼠洞也需要丰富的经验，有时挖到往年的老洞，里面就算有粮食也早就发霉了。最开心的是挖到新洞，里面常常有不同的粮仓，除了花生，还有黄豆和玉米呢。用这种方式拾回来的花生，虽然也要花费不少力气，却多了几分寻宝一样的乐趣。
  如今，农村人刨花生往往都改成由机器来操作了，花生收完了，地里常常还遗落了不少，主人却懒得理会，反正就算拾回来也不值几个钱。于是，像我的邻居大妈这样的闲人，常常结着伴儿到近郊的田里去拾花生，在消磨时间的同时，还能小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