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种的扁豆
刘荣昌
前些日,到父母家想给他们把窗户擦一下,没想到父亲前几天已经做完了这项工作,我对母亲说父亲也是80多岁的人了,像这样需要登高作业的事情尽量别干,有事给打电话就好。母亲冲着正在大屋浇花的父亲努努嘴小声说:“他不找活干不行,闲下来就难受。”我忙走进大屋,原来在向阳的窗台上,父亲种了许多的蔓菁,正在给它们浇水。望着父亲不在早已不再挺拔的背影,我想起了那年他老人家种扁豆的事情。
初中时第一次搬家住进了大杂院,我家在胡同最里面,在房子和原先住户搭的临建屋之间,有一片大约两平方米的空地。父亲那时50来岁,在一家小企业做干部,工作比较清闲。孟春的一天,我放学回家看到父亲正在拆小夹道的地砖,并且已经弄得差不多了。我忙过去问他要干嘛,父亲擦了擦汗说:“我看这块地闲着也是闲着,想种点菜,和你妈商量了一下,就种些扁豆吧,这东西在咱这里不很多,到了收获季吃点儿就当解解馋吧。”我高兴地连说好好好,就脱外套帮父亲搬起了地砖。
早忘了父亲是如何播种的,只记得小苗钻出土面时,娇嫩的绿色甚是可爱。那个夹道几乎被3面墙围着,几乎整日见不到阳光,可扁豆苗生长得很快,没过多久就窜到了一尺来高。父亲用竹竿在畦子里搭起架子,让扁豆枝藤攀沿着向上生长。初夏时节,紫色的小花开满枝藤间,周日休息时,我会和父亲一起浇水,有时他还从不知哪里弄来些肥料给它们增加营养:看着黑绿的枝藤长得越来越旺,一家人的心里都是兴奋的。
终于在枝头生出了小小的扁豆角,一个两个、三个五个,很快地,便一嘟噜一嘟噜形成了规模。起初我还数一数到底有多少,后来实在是数不过来了,就盼着它们快快成熟。慢慢地,豆荚外面呈现出了紫色,个头也有手掌般长了,父亲决定摘一批下来。我拿着浅子在下面等着,他在上面摘,我故意不把浅子给父亲,让他往下扔我用浅子追着接住,不一会儿就装满了。当天晚上,母亲炒了一锅扁豆角,父亲破例让我喝了一小杯白酒,我俩吃着喝着聊着,大约也因是自己的劳动所得,吃起来更舒心。母亲在一旁笑着说:“这扁豆角还真是成你们爷俩解馋的稀罕物了。”的确,那样的鲜美至今难忘。扁豆藤像集聚了一个春夏的力量,努力地结着果实。于是,我按父母之命给胡同里的阿姨们送一些,大家都说挺好吃。有时候,父亲和邻居的叔叔们还站在那里,指着扁豆藤说说庄稼的故事,似乎他们都是行家里手。
秋风扫落叶时,扁豆藤也枯黄了。在那年秋天,我们那片平房区要进行改造,也就是说,只吃了一年的扁豆,就再也吃不到自己种的了,很是有些不舍。我摘一枚扁豆的叶子,夹在了书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