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先生
西 伯
冬天开始的时候,我重新选择听李志。
窗外是一家驾校,白天练车的人在固定区域来来回回,教练时常很温和地过来指点几句,不像想象中的破口大骂。夜晚总是不经意间降临,昨夜我手中夹着唯一一支香烟的时候,窗外寒冷的风变开始缓缓地吹起,像一个女人温柔的脚步。
一个人在冬天的夜里,并不习惯过于安静,我得想从什么时候失去了独处的能力?十多岁时的生活、学习?独自去学校附近的山上散步吹风看小说?依然记得那个时期的主题,是卡带音乐,是苏联红色文学,而后,开始的是雷打不动的群体生活,多人的宿舍。十多岁,流行乐是青春的主题,现在想来,如果保尔·柯察金在一个人的深夜,来上一首劲爆的摇滚乐,那又将会如何?
李志,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只记得一开始是《梵高先生》,听最多的也是梵高先生。以木吉他弹奏的音乐,总是会在前奏下很大功夫,《梵高先生》便是如此,等音乐声想起,你会发现,原来孤独是生活中用不可或缺的主题。
李志在歌中所唱“谁的父亲死了/请你告诉我如何悲伤/谁的爱人走了/请你告诉我如何遗忘/我们生来就是孤独/我们生来就是孤单/不管你拥有什么/我们生来就是孤独,”李志的声音从来都算不上是好声音,沙哑略沉,但就这沙哑的声音,会让你感到生命的孤独感,想起李志在南京,郑州之间的流浪,那一个个孤独的夜晚。记得豆瓣上一个网友说到:“音乐和梦想没有半毛钱的关系,音乐是我们的情绪,是我们忽然停留下来需要听到东西。什么东西对于李先生来说是孤独?3000遍后依然一无所知。”
视角回到最近的生活,毕业两年,大多数的朋友散落中国的土地上,散落在城市的公交车上,散落在一些互不相识的工作岗位上,和一些陌生然走在同样的路上,说着一些生硬的话语。而我们的学校,群体生活,都随少年时光远去。也许集群生活从此刻开始逐渐变得遥远,我们要面对突然间到来的独居生活,过去至少多年的群体生活经验在目前已经失去了意义。生来孤独或许过于矫情,但是一个人面对萧索四壁时,总不该徒然傻坐。
时日长久,我们在日常生活中消耗,行走,工作,奔忙。所有一切都在规定的时间内如期到来,不可回避。还记得最初开始工作时,曾因为熬夜写两个消息稿,搞到一大晚上,然而并不是如想象中的那样,依然不过是小孩涂鸦,并不能独立完成一些什么任务。难念会有失望,当你发现有劲使不上的时候,无力感充斥在身边,但最后,还是得要寻尽一切办法来解决。
梵高,疯掉的画家,其画中却依然传递精神上共鸣的东西。“一切我所向着的自然创作的,是栗子,从火中取出来的。啊,那不信仰太阳的人是背弃了神的人。” 在一首歌中,不能追寻得太多,如果我们非要追求太多,去到自然中去,去看潮水翻中溅起的白色泡沫,去看落日余晖中多余的色彩,或者如海子诗歌中所说,到南方去,到南方去,去寻找血液里的情人与春天。
当对于社会来说,也许很多人都不过是海子诗歌之中的瘦哥哥,是在社会底层挣扎着的善良人群。而世界相对讽刺,梵高、海子两个生前苦困无依的人,死后却极富盛名,除了这两人,我们看到还有更多,然而最后除了留给世界一些无用的思考之外,并不能带来一些其他的什么东西。
诗人雷平阳有句话说到,世界就像一个作案现场。是的,我们每天的生活都是走在不同的案发现场,抽烟、喝酒、餐馆的油烟直升入天空,不用把飞鸟置换成乌鸦,他们也在天空中不断的盘旋,鸣叫。谁告诉我们,坏的事才是案件?
更多的人群并不理会雷平阳,也并不理会梵高、李志,走出家门千千万万的人群,一票难求不正是目前中国的真实写照吗?这不就是我们身处的案发现场吗?
世界是滔天的巨浪,而我们只是阅读者。很多的时候,看到了许多不合理甚至带有罪恶感的事,但我们能做的也仅仅只是看着,一个阅读者可以改写书中的剧情,换个称呼,重新设置时间概念,但是先前的那本书永远都那样了。
喜欢梵高的一幅画,《乌鸦群飞的田野》。在梵高的画中,大多数时候充斥着大片的金黄色,但在这副画中,大片的金黄色田野被天空中黑色的群鸦与乌云密布的深蓝天空所压抑,让我们看到了处于疾病折磨中梵高的精神世界,凝固的世界。这是梵高的遗作,在画作完成的第二天,在同样的一片田野中,梵高给了自己一枪,走向死亡之路。
并非所有的生活都充斥着痛苦不堪,有时候,希望如同每天太阳升起时在风中感受阳光雨露的绿叶,那是生命最为鲜活的时候。即使是梵高这样一生充满着创奇的艺术家,在年少时,也同样充满着对爱情,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即使最后并不能如愿。生活有时会如同巨大的铁石压在胸口,让你沉重得喘不过气来,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血液不断的循环,肉体不灭,你就将永远不会死去。而向前走,不计后果,有时才是必须要选择的道路。
生命是火,生命的内核是燃烧,巨大的火焰,是血液的循环,然而一团火终究会有熄灭的时候,那时的我们独自抱着自己,不用管什么集群生活,不用管什么生来孤独,也许那时我们将说的是死去孤独,毕竟没有谁会陪着谁去死。
活到最后,我们缺少的也仅仅是活命的时间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