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三国之十一
庞 统
晓 望
公元198年（东汉献帝建安三年），颍川（今河南省禹州市）乡野，阳光和煦，清风徐徐，绿水青山，鸟语花香。一名士正攀附在桑树上，他一边悠闲地采摘桑叶，一边与树下那个俄而举首应答，俄而低头沉思，并来回踱步的青年男子高声交谈。谈话持续的时间很长，从昼至夜，有滔滔不绝的真知灼见，亦有锋芒毕现的据理力争，更有英雄所见略同的会心一笑，自然，当不乏相见恨晚的惺惺相惜……
此名士非寻常人，却是大有来头的，乃东汉末年享誉士林的水镜先生司马徽是也。而这青年男子亦非凡品，他可是襄阳（治所在今湖北省襄阳市）大名士庞德公的侄子，后与卧龙诸葛亮齐名的凤雏庞统庞士元！
这年，庞统刚满二十岁，他是受庞德公之命远涉江湖从湖北前往河南去拜见司马徽的。那么，庞德公为何要派侄子庞统不辞艰辛，千里迢迢去拜访司马徽呢？理由有三：其一为庞德公与司马徽同为其时之大名士，交情匪浅，派庞统前去表情达意，增进友谊属常理。有一件趣事足可证明二人友情之深厚，《襄阳记》载，一次司马徽去造访庞德公，恰逢庞德公渡河祭祀先人去了，就夫人和孩子在家，司马徽大摇大摆走进门去，对庞德公的夫人说：徐庶说你家今天要来客人，叫我来作陪。不明就里的庞夫人又是杀鸡又是宰鸭地前后张罗起来。庞德公回来后，见夫人和孩子忙得不亦乐乎，一头雾水，不知要款待的客人是谁。笔者推断，此事当发生于司马徽客居襄阳后，但无伤古人之高雅；其二为其时刘表统治下的荆州远离北方战乱，民生勃兴，加之水陆交通便捷，往来避祸者众。于是，刘表大兴教育及其它文化事业建设，需要人才，尤其是司马徽这样的大名士。由庞德公出面礼聘司马徽效力荆州，是再适合不过的事了；庞德公对庞统的才华与抱负是十分了解的，曾以诸葛亮为卧龙，庞统为凤雏，司马徽为水镜，可见庞统之才非同凡响，亦足见庞德公有识人之明。但就品鉴人物时事而言，司马徽似乎识见和名气更胜庞德公一筹。庞德公要推出庞德，仅凭一己之力是不妥当的，那样容易授人以柄，遭受非议，如若得到司马徽的帮助，自然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这是其三，亦是庞统此行最主要的目的。
庞统的颍川之行效果到底如何呢？《三国志》之《庞统传》载，庞统与司马徽一番交谈后，他非凡的才华彻底征服了前辈司马徽，司马徽的反应是“甚异之”，并作出结论：庞统为“南州士之冠冕”，即是说庞统是荆州顶尖级人才。司马徽对庞统的评语可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从此，庞统的大名渐为人知，后被任命为南郡（治所在今湖北荆州）的功曹史，主管人事工作。
《三国志》之《庞统传》云;“（庞统）少时朴钝，未有识者。”即是言庞统未成人时看起来朴实且迟钝，没有人真正了解并赏识他。我们都知道，少年人在成长途中离不开赞美与鼓励，否则容易走向两种极端：一为奋发图强，最大限度地证明自己存在之价值，最后成就一番作为。二为自暴自弃，自甘平凡或堕落，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和言论，我行我素。当然，庞统属于前者，因为他是大名士庞德公的侄子，良好的家风家教注定他不可能平凡。优秀家风家教的侵润，对荆州士人精英群体思想光辉的耳濡目染，加之本人孜孜不倦的执着探求，刚满二十岁，庞统的才能和识见自然出类拔萃，与众不同。
东汉以降，士大夫们有一大嗜好，即品评人物与时势，很流行，更是厉害，仿佛今天的舆论监督。曹操之不篡汉，司马懿之不篡魏，刘备大费周折做足铺垫方才称王称帝等，大抵是有害怕舆论监督，背负千古骂名的心理因素。庞统不例外，亦好评论人物。但他的品评与众不同的是：言过其实，即他的评价要远远高于所品评人物的实际才能。对此，当时的人们感到很奇怪，就问他原因。庞统回答：当今之世扰乱不息，正道不举，坏人比好人多。要改变这一现实，必须赞美这些受品评的人，即便是言过其实，如此，方能引起人们对他们的重视与敬仰，有他们作为楷模与标杆，社会上一心向善的人才会逐渐多起来。就算是得到我好评的人里只有一半确实是对社会有用的人才，那么对净化污浊的社会空气，激励有志向于社会改造的人，不也是很有意义吗？庞统的识见，果真不同凡响。
《周瑜篇》我们说过，赤壁之战结束后，雄才大略的周瑜欲兴兵夺成都，取汉中，在行军途中病亡于巴丘（今湖南岳阳市）。曾在刘表统治下的南郡工作的庞统梅开二度，又转入孙权麾下，继续留在南郡工作，直接上司就是周瑜。上司周瑜亡故，庞统加入送丧队伍去了江东吴县（今江苏苏州市）。那时的庞统早已名满江南，当他准备启程返回南郡时，陆绩、顾邵（顾雍之子）、全琮等一批江东名士为其饯行。庞统明了他们此举蕴含的另一层意思：期望自己对他们作一番品评。彼时彼景，盛情盛意难却，庞统只得驻足逐个给予点评。他言陆绩看起来像一匹劣马，却具备突然提速奔跑的本事。顾邵看起来似一头赢弱的牛，却能负重长途跋涉。而全琮性好施人恩惠，看重名誉，颇有汝南樊子昭的风范。尽管智慧算不上太突出，然而也算得上是一时的优秀人物。《吴录》载，听了庞统的一番高谈阔论，当场就有人发难，问庞庞：如你所说，劣马（指陆绩）不是比弱牛（指顾邵）还强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颇有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之味，但难不倒机智的庞统，他侃侃而谈：劣马看起来虽然比弱牛更有爆发力，更能奔跑，但它所负载的仅一人。而弱牛尽管一天只能行走三十里，可它负载的又岂止是一个人呢？随后，顾邵与庞统进行了深入交流，就是这次谈话，将庞统胸间涌动的非凡心曲传递出来，归纳其来看就是庞统认为自己具备王佐之才。大抵是庞统的识见折服了众人，当然亦不乏惺惺相惜之意，陆绩、顾邵依依不舍地告诉庞统：如果有天下太平的那一天，我们将要与你一起品评天下人士。庞统遂与陆绩等江东名士结下深厚情谊。
公元210年（东汉献帝建安十五年），五十岁的刘备终于从孙权手里借到他梦寐以求的军事要地南郡，庞统就在此时就坡下驴进入刘备集团。其时之刘备刚与孙权联合击退曹操，拥有荆州（部分），又从孙权手里借得南郡，有了不小的地盘和强壮的兵马，是有些春风得意，不可一世的。对庞统的加盟，刘备的态度不是那么的热情，令庞统以南郡从事史的身份代理耒阳县县令。刘备的这一安排，庞统肯定是不满意的，到任后政事不理，该喝酒喝酒，该下棋下棋，该游山玩水就游山玩水，自然政绩就搞不上去，刘备大为光火，一纸文书就摘下庞统的乌纱帽，令其拎包走人。按理，刘备当久仰庞统才名，不仅不重用，反倒是随便处之，何意？笔者以为有三：一为刘备新得荆州，要做的事太多，加之前来依附者不少，事事亲力亲为，估计是吃不消的。二为其时之刘备正忙于谋划夺取益州，这是头等大事，草率不得，必须投入大量的精力去制定方案。三是庞统的才名还停留在口头上，没有得予实践的彰显，用其为县令，当有考量的用心。
得知庞统遭受冷遇，有两个重量级的人物出手干预了，他们足可影响和改变刘备的决策。这二人一是孙权的重臣鲁肃，另一个就是刘备的头号谋士诸葛亮。友情的光芒，恨才不得用的雅量，刹那间照亮、温暖和融化了荆州那略显生硬、灰暗与冰凉的天空。鲁肃不惧猜疑，给刘备写信，言庞统之才不是一个县令的职位能够匹配的，要把他放在更高更重的位子上才能得到充分发挥。诸葛亮也出面苦口婆心地劝说刘备。于是，刘备决定拔冗接见庞统，两人着实畅谈了一回，那情、那景、那人、那语等正史均无记载，但可简单推之：估计军帐之外战马嘶鸣，演练的兵器发出激烈的碰撞之声，卫队迈着齐整的步伐，往来穿梭。军帐内，气氛有些许尴尬，两人按主次之位坐下，应该有青茶一杯冒着热气。一个是久经沙场的老江湖，戴着深不见底的隐形眼镜，脸上盛开的微笑十分灿烂，令心中那无边无际的城府始终也无法显露丁点端倪。一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何况胸中大才是底气，脊梁骨挺得笔直，像一道峻峭的山峰。接下来，戏可就好看了，一个要在千山万水间探秘，走走停停，敲敲打打，偶尔也要突发奇想，打破砂锅。一个严阵以待，任凭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倒也显得从容，坦然。结果是老江湖被小牛犊击败，证据为刘备对庞统“大器之”，当即拔擢庞统为治中从事史，对他的倚重和礼待仅次于诸葛亮。
关于此次会谈，《江表传》有记叙，云刘备与庞统举行的是宴会，谈话的内容为刘备咨询庞统一件事：即不久前刘备曾携孙夫人前往京（今江苏镇江市）面见孙权，商讨借南郡一事，时任南郡太守的周瑜立即上疏孙权，劝孙权扣留刘备。周瑜有无此举，刘备不知，故问曾在周瑜手下任过功曹史的庞统，并要庞统据实相告。庞统确认有此事后，刘备发了一通感叹，大意是当时形势所迫，他不得不往，因此几乎落入周瑜之手，此举虽出于无奈，但亦凶险万端，不是万全之计。笔者以为《江表传》的记叙是实，不过宴会也罢，咨询也罢，闲谈也罢，当是发生在刘备对庞统的面试结束后。
庞统从一个被免职的代理县令一跃进入刘备集团决策层，并由此阔步迈向他一生事业的巅峰。那他是如何在历史天空里最大限度地释放自己的热量与光芒的呢？
庞统刚进入刘备集团顶层，就极力劝说刘备进军成都夺取益州。《九州春秋》载，庞统告诉刘备：荆州荒芜残破，民生凋敝，人烟稀薄，人才凋零，且又有孙权、曹操虎视狼顾，三足鼎立的局面难以从根本上得予实现。而不远处的益州国富民强，人口众多，兵强马壮，要什么有什么，可以夺下来作为成就大事的根基。但刘备似乎还流连于固有的仁主形象里走不出来，说：我同曹操就像水与火，曹操用急，我就用宽，曹操用暴，我就用仁，曹操用谲，我就用忠，做任何事情都同曹操相反，事情才能够取得成功。言下之意仿佛不愿意夺取荆州，担心失去仁主的光辉形象。庞统不这样固执，他说：事物无时无刻不是处于发展变化状态，而我们不能墨守成规，应随事物的变化而变化。况且刘璋昏庸无能，不是守成之君，打他主意的人很多。如果我们夺取益州以后，给他优厚待遇，哪里就失信于天下呢？今天我们不乘势夺取益州，最终益州也要被他人夺去。最后，刘备被说服。
由庞统的上述分析判断不难看出，他对当时天下形势的把握极其准确，对刘备集团的发展是十分清醒而理智的。何言？其时北方已为曹操的势力范围，广阔的江东几乎全被孙权囊括。而曾经富庶的荆州经赤壁一役，如庞统所言，残破荒芜，民生凋敝。刘备虽据有荆州大部，但少数族杂居，经济荒废，民众流失，不足以成就大事。放眼天下，仅剩民富国强的益州尚未被曹操与孙权势力染指，况且益州牧刘璋昏庸无能，取得益州的可能性极大。更为重要的是益州为千万大山所包围，形成的天然屏障，进可攻，退可守，即便鼎足一方，自成一国，自给自足不是问题。
公元211年（建安十六年），益州牧刘璋为下属张松、法正所误，引狼入室，遣法正迎刘备入川，开始了他统治益州的倒计时。一番周密谋划和部署后，刘备高高兴兴地带着兵马大摇大摆地开进益州了。有法正作为向导，刘备率大军向西沿长江到重庆，再经垫江北上到涪城（今四川省绵阳市），一路见关过关，逢城入城，又是红地毯，又是仪仗队，更有好吃好喝伺候着，仿佛作一次长途旅行，十分愉悦和惬意。为表达盛情与谢意，刘璋不辞辛劳，特地从成都赶来犒劳刘备及其二万余人马，此次的二刘相会，即三国历史上的涪城会，如今的绵阳市，建有涪城会遗址公园。会议规格之高，之隆重无需赘言，期间，庞统向刘备献计：借会议举行之机，刘璋无防备，将其扣留，如此，不费刀兵之劳就可得到益州。刘备不同意，他说：我们刚来到益州，根基不稳，不能这样做。刘备是有顾虑的，即便是软禁了刘璋，益州也不是能够轻易得到，而自己将陷入孤军深入的绝境。何言？理由有三：一是刘备初入益州，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更得不到当地官吏与民众的支持；二是刘备入川前尽管作了充分准备，但若是扣留了刘璋，益州将迅速进入紧急战备状态，他的援军将一时难以抵达。何况此地不仅有刘璋的驻守部队，而且刘璋亦是带了三万多人马前来相会的，实力悬殊较大。三是自己要独享益州这块肥肉，孙权肯定不干，当会在他的背后（荆州）使劲捅上一刀，他是吃不消的，那时，说不定益州未到嘴，荆州那只煮熟的鸭子又飞了，他将重蹈飘零天涯的悲惨世界。看来，刘备内心还是想通过和平手段解决益州问题的。
一计不成，庞统又心生一计，此计分上中下三策，三选一，留给刘备空间较大。上策即悄悄挑选精兵猛将，组成一支劲旅，趁刘璋没有防备，直接杀向成都，来个恶虎掏心；中策即诱捕白水关（在今四川省青川县）守将杨怀与高沛，夺其兵，然后挥师向成都；下策即撤军至白帝城，调集荆州兵马，再慢慢想办法攻打益州。那么，庞统为何要力主刘备快速拿下刘璋或成都呢？又为何给刘备出了道选择题？是求功心切?还是要展露韬略？刘备又是如何选择?刘备的选择诠释了什么秘密？
庞统为刘备谋划此计是在涪城会后，彼时刘璋已乐滋滋地返回成都，临行之际为刘备增兵一万余，补充了大量物资，并令白水关守军听其调遣，刘备遂挥师向北，至葭萌关（今四川省广元市昭化区），作出一副进攻汉中样子。葭萌关地处嘉陵江与白龙江交汇处，接通汉中，成都与阆中，为重要交通要道。刘备来到这里，并不急于进攻张鲁，反而停驻下来，一边操练人马，一边与当地军民同吃同住同劳动，收买人心。刘备的想法大抵为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以待时变，然后与荆州援军来个里应外合，给予刘璋致命一击，全面夺取益州。庞统审时度势，认为刘备孤军深入，危机四伏，等不起。何言？因为从刘璋决定迎刘备入川之时起，刘璋政权内部反对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众多文官武将对刘备的到来始终充满了敌意和戒备，虽被刘璋暂时压制住，但难免久则生变。一旦形势突变，各处关隘紧闭，刘璋一边遣调各处守军进剿刘备，一边再给刘备来个坚壁清野，刘备将进退不得，大祸临头，悔之晚矣。当务之急唯有兵行险着，趁刘璋没有防备，出其不意地对益州实施斩首行动——攻下成都，使刘备军团取得牢固而可靠的依仗，并与荆州援军内外呼应，消解各种可能生发的威胁。
庞统心里清楚，政治家考虑问题是全方位的，而作出决定更需时日，何况刘备为颇有主见与识见的主，要立即说服他可不容易，加之君臣有别，自己老是在刘备面前指手画脚不仅有碍观瞻，且将刘备置于何地。几经权衡，他决定给刘备出道选择题。庞统的这一举措很有意思，我们来简单分析。就刘备而言，自己军团面临的危险他是有清醒认识的，但如何夺取成都？他还在权衡。刘备顾虑的不是攻不下成都，而是如何取得成都于己才更有利。刘备算的是政治账。庞统的心思亦很复杂：刘备此次加兵益州他是力挺者之一，同时自己又是首席智囊，肩负的使命与责任重大。况且此次用兵，是他效力刘备集团后的一次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军事行动，成功与否，关乎刘备政权的存在与发展，亦关乎他理想抱负的实现。眼见刘备兵团在益州即将遭遇的窘境，他很担心，亦很着急。多番考虑，他决定给刘备出一道选择题，形势所迫，刘备已到不得不作出决定的时候了。为三选一的单选题，有讲究的地方在于将最重要的两个选项排布在前，无论刘备选择那一个，均可实现斩首的意图。排布最后的选项纯属不得已而为之，那是刘备不愿意接受的，没有选择的可能性。当然，庞统如此举动还有更深的用意，即计虽由他出，但有三策，执行哪一个，似乎他也没有计较得当。那就由兵团最高领导人刘备来决定吧，无论刘备怎样选择，体现的都是刘备的意志，传递的都是刘备的智慧，提升的都是刘备的形象。这样，刘备乐于接受，他亦成功避嫌并实现自己的意图。
最后，刘备采纳了中策。刘备的选择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何言？因为上策过于乐观与冒进，只考虑成功，没计较失败，有破釜沉舟、孤注一掷之嫌；下策过于保守与消极，不能实现此次用兵的目的；而中策比较妥当，进可攻，退可守。不过，刘备没有立即行动，毕竟师出要有名，他需要一个与刘璋翻脸的借口，因为刘备很顾及自己的名誉与政治影响。很快刘备就心想事成，他有了用兵的借口。一为刘备创造。二为刘璋奉送。公元212年（建安十七年），刘备借口曹操攻击孙权，并派大将乐进进犯关羽，遂向刘璋狮子大开口，索要兵马和军资。刘璋本就做了亏本生意，这下更不可能照单全付，给刘备打了大折扣。刘备自然不会放过这一大做文章的机会，《魏书》载，刘备故意激怒手下兵将，说：我们此次出兵本是为刘璋抵御他的强敌张鲁，大家一路劳顿，吃不饱，睡不宁。而他刘璋呢？全无丝毫体恤大家的意思，守着一大堆财宝而舍不得赏赐给大家。希望大家随我一道问罪于刘璋，拼死战斗，拿下成都后刘璋的那些财宝都是大家的！这时，正好张松出卖刘璋私通刘备的阴谋被其兄张肃检举揭发，刘备入川的险恶用心昭然若揭，刘璋大怒，斩张松，并指示白水关守将杨怀与高沛：严防刘备。不再向刘备通报相关军情军务。刘备自认师出有名了，遂开始实施庞统的计谋。
大抵是庞统筹划得当，刘璋多失人心，刘备挥师成都途中，先成功攻下白水关，斩杀杨怀、高沛，后是一路过关斩将，非常顺利。当大军攻破涪城后，刘备下令杀牛宰马，大摆宴席，犒劳三军。一通推杯换盏下来，喜不自胜的刘备有了几分酒意，遂控制不住沸腾的情绪了，对庞统说：今天的宴会真是无比的快乐啊。估计庞统亦有了酒意，刘备的得意样令他看不下去，便反唇相讥：把侵犯别人的地盘当作快乐，这样的军队算不上是仁义之师。酒意朦胧的刘备被戳到痛处，大怒，并反驳庞统：周武王统军讨伐商纣时，不也是前歌后舞，难道他的军队就不是仁义之师吗？刘备还不解气，随后令庞统离开。很快刘备的酒意消退一些，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开始后悔起来，立即采取补救措施，命人请回庞统。庞统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原位坐下，又大吃大喝起来。为打破稍显沉闷的气氛，刘备问庞统：刚才我们的谈话，哪一个有失误？庞统据实回答：君臣都有失误？于是，刘备大笑，萦绕于二人心间的那一丝不快，遂烟消云散。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话说刘备兵团攻破涪城后，稍作休整，又马不停蹄地扑向成都。此时的成都，仅剩两道抵御刘备兵团的屏障：绵竹（今四川省绵竹市）和雒县（今四川省广汉市）。前者距成都不足一百公里，后者距成都不到三十公里。刘璋一面派猛将重兵拒守，一面调集力量围剿刘备。后绵竹因李严的倒戈被刘备攻破，刘璋不敢信任别人了，只得派自己的儿子刘循坚守雒县，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刘循不敢懈怠，一边集拢从绵竹败退下来的残兵败将，一边调集城内军民，修城垒墙，严阵以待。攻下绵竹，成都近在咫尺，刘备、庞统等信心满满，一个小小的雒县怎能阻挡大军前进的步伐？刘备在攻击雒县的同时，抽调人马攻击其它县城，并急令待命荆州的诸葛亮等立即率军入川。面对强大的刘备兵团，刘循与雒县挺起了脊梁骨。几番进攻下来，刘备兵团没有没有讨得半点便宜，于是，刘备、庞统等不得不重视刘循及其坚守的雒县，重新部署，把雒县围得水泄不通，并加大攻击力度。但刘循硬是创造出奇迹，顶住刘备兵团的猛烈攻击将近一年。
雒县久攻不下，庞统急了，亲自带兵发起又一轮更为猛烈的攻击，回应他们的是城墙上砸下的遮天蔽日的巨石与滚木，是那破空而来的万千支锋利且无情的飞箭……不幸的事发生了，庞统被利箭射落马背，并殒命城墙之下，年仅三十六岁。
庞统亡后，刘备悲痛万分，厚待他的家人，追赐庞统为关内侯，追谥为靖侯。但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在三国时代那一特别时空里，庞统这只举世无多的凤凰，已然羽翼已丰，刚展翅射入浩瀚天空，没有过多地飞翔，就早早滑落于茫茫大地。仿佛一颗流星快速划过漆黑的天幕，就消失在眺望的视野里，把无尽的可能、美丽、揣测……一一留给了人们的想象，令历史扼腕与叹息，亦使历史充满了沉思与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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