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夏夜美

项伟

  “散发乘夕凉，开轩卧闲敞。”立夏挤着小满，芒种赶着夏至，一溜烟儿的功夫，炎炎夏日便悄然登场。这几日温度节节攀升，酷热的天气，让人不由得忆起儿时夏夜纳凉的情景来：夕阳西下，晚霞染红天际，凉风习习，暑热渐去，乡村夏夜的热闹场面也慢慢拉开了序幕。
  儿时的夏夜，没有空调，风扇也是稀罕物,只有妈妈手中的蒲扇和夏夜里的一丝凉风。每到晚饭前，各家的大人便会把门前的场地打扫得干干净净，泼上些清澈冰凉的井水，再搬出自家的竹床、饭桌、板凳，用湿抹布仔仔细细擦拭一遍。那席竹床便是小伙伴们最好的玩所，从我家竹床跳到你家竹床，数着节奏，大声欢笑。直到各家大人喊着回家吃晚饭，才会恋恋不舍地散开。
  母亲是个极勤快的人，暑天里总是早早地把一些水果蔬菜放在篮子里，用网兜罩住，挂进水井里，泡在井水中，美其名曰“冰镇”。乡下的井水冬暖夏凉，对于三十多度的天气，对于还没有冰箱的人家来说，透心凉的井水，几近是天然的“冰箱”。
  早上熬好的糙米粥或绿豆粥在大瓦罐里已凉了一天，盛上这么一碗，就着自家腌制的酸辣白菜、黄瓜，还有香肠、腊肉、豆腐乳等下饭菜，即爽口又送饭，别提多美了！
  吃完晚饭，洗完澡，母亲就会从井中取出“冰镇”了一天的大西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呼邻唤朋，大人们围坐一起边吃着西瓜，边谈论着家长里短和一些道听途说的新鲜事：张家买了一头粉粉的小猪仔，李家的母鸡生了双黄蛋…
  而我和小伙伴们，则在挥汗如雨的嬉闹中，用这些“冰镇”西瓜宣泄着我们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慰藉着我们燥热不安的童心。
  吃完西瓜，小伙伴们又会有新的“节目”-看电视。那时院子里谁家要是有台小的黑白电视机，就算是有钱人了。当然，主人也都是慷慨的，吃罢晚饭，便把电视机搬到屋外的饭桌上，热情地邀各家一起来看。我们小孩各拿板凳迅速抢占有利位置，大人们则只好靠后站了，大家伙不分老小皆有滋有味地看着当年的热播剧如《霍元甲》、《射雕英雄传》、《西游记》……有时正看到关键时刻，屏幕突然一片雪花，只得去摆弄天线。等图像调回来，高潮已然过去，搞得人牵肠挂肚、欲罢不能。可气的是好看的电视剧，往往每晚只播一、二集，或许你正看到兴头上，却适时响起了“片尾曲”。电视剧虽已播放结束，人们却往往意犹未尽，久久不愿散去。大家或在一起回味已看过的情节，或猜测明晚的剧情将会如何发展。
  儿时的夏夜，还有一种小虫儿是不可忘记的，那便是夏夜里带着光芒轻曼飞翔的萤火虫。说到萤火虫，就想到了《三字经》里的“如囊萤，如映雪”。其中“囊萤”说的是东晋大臣车胤小时家贫，无钱买油点灯，夏夜就以练囊装萤火虫照明读书的故事。从小就听过这个故事，也因了这个故事，喜欢上了萤火虫。晚上洗完澡，草丛中捉数只萤火虫装于火柴盒内，带回家里，放入蚊帐中。躺在漆黑的小屋里，看那点点微光在眼前闪烁、飘动。萤火虫发出的光虽然很微弱，一闪一闪的，但在黑夜中像一颗颗闪烁的小星星，还真有一种令人陶醉的意境。这时我就想起了一首儿歌：“满天星，亮晶晶；萤火虫，数不清……”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时光的流水把一些传统的生活方式冲刷得了无痕迹。但每到夏天，那份美好的记忆却总是萦绕在心底，挥之不去。那夏夜里的家长里短，那蒲葵扇拍打蚊虫的啪啪声，那一闪一闪的萤火虫，那大呼小叫的游戏……就像黑白电影在眼前一幕一幕地掠过，让人倍感温馨和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