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豆逸香
查仕霖
“瓜菜代”这个特殊年代的特别语汇,我隐隐约约听父辈们提到过。我不知道这个词语背后饱含的艰难和酸辛。“瓜菜半年粮“这句话,现在似乎有点明白其中的含义了。先不说别的菜蔬,在农村,那些年月,春季里蚕豆长成,饭桌上,它就占据着重要角色,至少可以撑持整个春天。
农历二月以后,蚕豆还很嫩,剥出来的籽实寡淡无味。但是,连同嫩嫩的肉质外壳摘来下锅,素煮或打油汤煮,吃起来别有风味,都很爽口。那滋味很独特,是其他蔬菜无法比拟的。不信你试试。
等到籽实饱满,吃起来很有嚼头的时候,外壳已食用不成了。这时,蚕豆由菜升格为饭,可以堂而皇之同大米为伍,豆、米混食了。煮米的同时,剥一堆蚕豆。看看锅中大米煮到七成熟,滤掉米汤。然后把蚕豆倒进干锅里,将滤掉米汤后的七成熟大白米覆盖在蚕豆上,严严实实盖上锅盖,灶下文火慢焖。待到锅中清甜焦香之汽飘逸出来时,揭开锅盖,用锅铲把锅中的米饭与蚕豆翻铲匀净,重新盖上锅盖,再行文火慢焖。清甜之味变薄,焦香渐趋浓郁的时候,可以出锅了。蚕豆外表焦黄,内里面香,搭配着大米的覆郁之香,那美好的味道,令人食欲贲张,不油不盐亦可狂吞两大碗。
不老不嫩的蚕豆既不但是家长用来焖饭的尤物,而且还是我们这些小村童垂涎的目标。我家门前那块大田,总是被生产队用来栽种蚕豆。二月间,田中蚕豆初长成,我 一眼都有偷食的冲动。老爹是队长,家教严厉非常,白天我们再馋也不敢摘一粒吃。然而,馋意助长贼心,月黑风高的夜晚,我偷偷溜进田里,潜伏在两尺多深的蚕豆林中,摸索着摘食个饱。谁也不察觉。
至于蚕豆十足成熟,没有了甜津津的滋味,我们还不屑食用了!
苗叶枯萎,蚕豆真正晒干发脆以后,那东东反而又有嚼头,剥一粒在嘴里,嘎嘣脆,回味绵长。嘴里咀嚼着嘎嘣脆的干蚕豆,狼外婆的传说故事浮现在心头,又有趣又骇怕。
再说,有兄妹俩,爹妈不在家。入夜,一头饿狼摇身变成他们的外婆,说是他们的爹妈担心他们夜里害怕,让她来陪伴他们睡觉。床上,哥哥独自睡一头,饿狠假扮的外婆与妹妹睡另一头。半夜,饥饿的"狼外婆"啮食妹妹。嚼食脚趾时,发出了脆响的声音。哥哥很诧异,问:“外婆,什么声音?"正在嚼食妹妹脚趾头的恶狼敷衍哥哥说:“没事,我在嚼云南带来的干蚕豆。”哥哥一听是蚕豆,也十分想吃,说:“外婆,我也想吃!”于是翻身爬起来,准备点亮油灯。狼“外婆"担心露馅,赶紧跳下床跑走了。
……狼外婆的故事很惊悚,然而,也侧面烘托了蚕豆的诱人之处。
现在,已不是无奈的“瓜菜代”年月,多食瓜果蔬菜已经不是单纯为了果腹,而是由于追求健康饮食而来的自愿行为。田里蚕豆正好,真想,明天摘一些蚕豆,回味一下过往的美好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