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书

西 伯

一

我要说的是梦想。是寒夜微弱的气息

此时，是贵阳的冬季

躲在被子里的人，无需风吹雨打

而我会突然想起一个小山村

一间小房子，恰好可以挡住

乱窜的寒风。美丽的火苗

在寒夜燃尽之后。清晨，玻璃上开有冰花

木棉上的冰凌像极了点缀

道路上绝对不会有人

道路上的冰还没破裂，但再过一会儿

会有一群孩子，赶着牛羊路过

砍柴，点燃火焰

但此处是贵阳的冬天，一座都市的

寒冷。花溪大道上汽车的尾气

不敢嚣张。还是清晨，站在天桥上的人

或许会有些无奈，车辆疾驰

来来往往，奔忙。风从河面吹来

吹乱几丝头发，也吹起一些尘埃

又是一个寒冬，此刻，生而不死

便是梦想

二

此刻，想要唱起南方的歌谣，是名《南歌》

是南方夏日的艳阳，温暖若流水

在地图的西南角，北纬26.35，东经106.42

这便是一场爱情。是拂水而过的飞鸟

也许他曾经在此，看不死的风景，看

芦苇、水鸭、竹林、游鱼、残荷

也许他曾经在此，牵着一个姑娘走过

青石的地板，通幽曲径

但，并没有爱情。飞鸟已逝

无法打破一场尴尬，及流水的话语

此刻，大风向西，流水向东

很多的东西成为空白，也像漫天的碎片

堆积成冬日的雪。爱情，是骨肉里的水分

千年的木乃伊，生而不死，无爱。

《南歌》已不再唱起。西风无意

梦便只到此处。

三

此刻的爱情只到此处，此刻的时光

还在扭转，我想说起，一年

寒冬还未结束的时候

新年还未结束的时候

父亲在手术台上，取出了多年的疼

那时的月色也如这般沉静

也如这般寒冷

母亲泪流满面，却也还要说着坚强

我会躺在夜里，泪水向两边流淌

左边是住院部的父亲

右边是是病床边流泪的母亲

是的，我会伤心。不用强说忧愁

他们是从远方回来的，此刻

他们还在遥远的地方

四

想要描述这样一个场景，那是浙江的夏天

一家工厂的三楼车间中

悬挂着许多的青年，他们来自各地

没有话语，像满怀悲伤。手上的活儿

永远都做不完

一条流水线也永远的转动

整个夏天的热能都聚集在此

他们的汗将衣服打湿，又干掉

打湿，又干掉。一直循环

乡愁在此显得很多余，家乡不会这么热

家乡长在山林之中

但，既然选择了远方，那必须得要流汗

有些使命其实也很简单

新年快到之时，为家中老人小孩买点衣服

为小孩下学年的生活留一手

……

但很多简单的事却很难完成，而

远方则是必然的代价

五

由此，便要把远方分解。放弃支离破碎的浪漫

一望无垠的星空、奔跑的姑娘

浪漫化成了灰。

远方由此变成细微。风一更，雪一更。

寒冷一层一层的堆积。早起的人步履飞快

十几年就崛起的工厂，流水线停不下来

一年，两年，三年……

许多年

此刻是上班时间，刻不容缓

一大群人，像搬家蚂蚁般的迅速的走到

自己的岗位，机器的声响，一天一天的爬进

那个妇女四十岁的容颜

也有灰尘，掉落在那个五十岁男人的脸庞

就是用刀子刮，也刮不出来

他生命的颜色带着灰

带着远方这个不美好的名词

我在此处写着远方，虚构的人儿真实的活着

活在这一年，我目光映射的地方

六

黑夜再次降临的时候，我看不到黑夜的阴影

黑夜把阴影一夜夜的堆积

然后在白日释放，在阳光的背面

也许我在黑夜说了太多的话

有关梦想、希望、爱情或者是食粮

然后它们在白日的生活碎成了片

割伤了我的脸。我会看着阳光

直到视线模糊

在黑夜再次来临的时候，睁一只眼睡觉

闭一只眼失眠

而在床边的桌子上，我会摆放一只水杯

无法抱紧自己的时候，便喝上一口

我会原谅自己，这么多年

也没来得及数数自己储存了多少的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