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鱼往事

黄淑芬

  乡村的夏天永远属于孩子，孩子的夏天则几乎奉献给了河塘。一放暑假，乡村开始变得热闹。和爬树掏鸟相比，我们更喜欢与水亲近，比如捞鱼。

  村前的河沟，七弯八拐，若隐若现，像一条鸡肠子样伸向稻田深处。几场暴雨之后，河沟像青涩的少年一夜之间变成了青壮年，在炽热的阳光下清彻透明，响水叮咚，吸引着我们向它走去。

  泥箕就是最好的捞鱼工具，经验丰富的大孩子先在河沟最窄的地方安下泥箕。然后，走到河沟上面十米远的地方，绾起高高的裤脚，从河坎边慢慢地往河沟里索下去，双脚左右交叉地从上往下赶水，水草茂盛的地方用脚多刨两脚。清彻的水瞬间变成浑浊，前赴后涌地向泥箕扑去。

  有时，我们可以看见白漂鱼在浑浊的水中，惊慌地翻起它美丽的身子，准备赶到泥箕口。大孩子双手迅速地拎起泥箕的两只耳朵，把它从水里提起来，一泥箕的鱼儿浮出水面，在箕里活蹦乱跳。不服输的七星鱼，拚命一蹦从箕里跳到了草地上。眼明手快地伙伴们伸出手去捉。七星鱼灵活地闪开钻进了草丛里，与伙伴们捉起了迷藏。最后，精疲力竭的七星鱼还是被捉住，伙伴们发出了欢呼声。

  隔三差五，村里的河沟都会轮番受到伙伴们的“扫荡”。我岁数小，父亲不允许我下河，担心我的安全。中午，整个村庄静悄悄地，远处隐约传来知了有气无力的叫声。这个时间段，大人休息，小孩子们早上也闹够了。我偷偷地拿着泥箕，轻手轻脚地穿过堂屋，怕惊动正在午睡的父亲。

  中午太阳正烈，菜园子里的菜，田里的稻子都耷拉着头。我往稻田深处里走。找了一处水草茂盛的河沟，安下泥箕，噼扑赶水。中午的鱼儿早上受了惊吓，现在正出来觅食。被我这样一赶，大大小小的鱼儿全部跑进了泥箕里。把鱼统统装进口盅里，我继续往前。

  那个下午，当我满身泥浆回到家里，父亲举起手来想打我的时候，我把满满一盅的鱼拿到他面前时，父亲的手软了下来。因为，这一口盅的鱼儿，晚上将会变成父亲的下酒菜。

  村里的老文、老润两兄弟捞鱼却省事得多。他们的父亲是个篾匠。帮他们做了一个嘴巴小，肚子大的鱼笼，随时他们都会找地方安下鱼笼，等第二天去捞起来，就会或多或少的有几条鱼待在里面。

又是暑假，曾经给我们带来欢笑的河沟，由于污染严重，早已经没了鱼。那快乐的捞鱼往事，只能安放在我的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