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忆

———怀念我的父亲

桂进勇

风清凉

孤独月儿爬上树梢

悄悄地告诉我

那个夜晚

我的父亲走了

被凛冽的寒风带走了

那个夜晚

寒风刮骨雨纷飞

空心的稻草人

独守异乡的冷风口

眺望远方

那是，父亲长眠的方向

泪水浸润记忆的纸笺

思念如潮

我清楚地记得

一头瘦骨的老黄牛

一根经年的麻绳

被父亲紧紧地攥着

一双粗糙充满老茧的手

一边扯着阳光

一边牵着儿女

在诗意的山梁定格

守着头顶的蓝天

踩着脚下的黄土

喝着风尘雨作酒

品着三斤星星二两月

喊着最粗犷的号子

一声吆喝六十一载

三个儿女

三幅最得意的杰作

如今

山间的吆喝封号了

那根抽打岁月的鞭子

已不再山谷回响

田间地埂的狗尾草

再也没有人牵着

那头老黄牛梳理了

牛角山脚下的那块麦田

无人守望

墙根那支水烟筒的咕噜声

停了

父亲走了

父亲走了

他伺弄一生的黄土

在牛角山下

把他的躯体 深深掩埋

那一抹善良的灵魂

被安置在天堂的什么地方

一堆厚重的泥土

被星星彻夜点亮

搁浅的时光

锁进浓雾迷蒙的山岗

我清晰地记得

伸向父亲坟墓的那条小路

很长，淹没在草丛中

瑟瑟的寒风

带着浓浓的回忆

吹来一冬的疼痛

漠然的双眼

一口干枯的井

今夜

趟过岁月的风

停泊在梦的渡口

把记忆风干

雨花溅起回忆

落进思念的茶杯

沉底，浮起

浮起，沉底

循环往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