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漫话桃
王仕学
郊外踏青,桃花两三枝,断断续续,躲躲闪闪,总让人情丝飞扬。但是,走进桃花谷,走进这个以桃为主要产业的村庄,桃花一改羞羞答答的情态,而是“千朵万朵竞妍开,浓于胭脂烈于火”。放眼望去,屋前房后,平地缓坡,大片大片的桃花轰轰烈烈,绵延数十里,那是一种怎样勾魂摄魄的色彩啊!它不是那种装饰皇宫神殿的俗不可耐的大红、紫红、朱红,桃花的红显得俊逸高雅,热烈奔放,娇红、鲜红、浅红、粉红、水红,淡红、嫩红等等这些词语,都无法曲尽其光泽神采。雪白的梨花金灿灿的油菜花绿油油的麦苗点缀着,红白相间,红绿相调,大自然实在是独具性灵的调色高手,它选择纯洁无私的白充当争强好胜的红的伴侣,相互渗透,又熠熠生辉,在山谷里描绘出一幅幅春天的画卷。
漫步相间小道,微风过处,落英纷纷,红雨阵阵,桃花处女般温馨气息沁入你的肺腑,包裹你的全身。于是你的心悄悄地诗化了,你的神飘飘欲仙了,你想笑,你想叫,你想高声歌唱,因为花也闹春花也在低头浅笑,那种极强的生命节奏和火一般的激情,感染着你,让你陶醉,让你兴奋,也让你年轻,不知不觉的瞬间你溶化在这粉红色的花海里。不能想象春天没有桃花,也不能想象没有春天的桃花,白居易曾深情地写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山来。”在诗人的心中桃花是春天的标志,桃花是春天的灵魂。
桃花与中国历史的关系可以追溯到远古神话时代,传说夸父逐日,道渴而死,手杖就化为一片桃林。“桃之夭夭,灼灼其花”,这是诗经里的著名的少女出嫁歌里的诗句,已经有“人面桃花”的意味了,可见3000年前桃花的炽热气概就为人们所熟知了。西汉东方朔将桃想象得更神奇了,他在《十洲记》里记载“东海有山名度索山,有大桃树,曲盘数千里,曰蟠桃。”在另一篇著作《神异经》里说“东方有树,高五十丈,名曰桃,其子径三尺二寸,和核煮之,令人益寿。”这大概是蟠桃寿桃的最早来历吧。人们爱桃,桃树桃花桃实就成了中国文化中美好、繁荣、兴旺、喜庆、浪漫的象征,通过神话故事创造了仙桃、玉桃、蟠桃等美称。古代皇家宗庙里有“御桃”供奉,民间为长辈做生日,也用“寿桃”代表长寿,桃木桃枝甚至成了避邪镇妖的祥物,这有王安石“千门万户 日,总把新桃换旧符”的诗句为证。诗人们对桃格外钟情,田园诗人陶渊明那篇《桃花源记》,塑造了千余年间封建社会所祈求的一个理想乐园,其他如崔护的“人面桃花相映红”寻春艳遇的故事,预示着这样的人生体验,即在偶然、不经意间遇到美好的事物,而当你有意去追求时,却再也不可复得,这是多么令人惆怅的事情!《西游记》孙悟空大闹蟠桃会,那桃吃得酣畅淋漓,叫人忍不住口角流涎;《红楼梦》情窦初开的少女们以桃花为题吟诗作对,那浪漫情怀感动了一代又一代多情男女。上世纪八十年代著名歌唱家蒋大为一曲《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倾倒了多少歌迷!由此可见,桃的树与枝、花与果都是我们传统文化中美的符号,它的历史渊源是多么的深广啊!
桃花开的时候轰轰烈烈,尽情纵意地表现着,生命的闪光点一过,它就悄然离去。它自甘速朽,虽然随风飘落,任水漂流,但它曾灿烂过,曾辉煌过,它生命的光辉曾经构成一幅幅缤纷斑斓的图画,使天地为之动容,更何况花谢是为了结果。
我们不必为桃花的凋谢而伤感,桃花美,其果也佳。晚唐文学家皮日休说:“其花可以畅君之目,其实可以充君之腹”,谚语说“桃饱李饿”,也是吃桃子可以充饥的意思,桃仁桃花桃叶还可以做糕点,可以做药哩。夏天绿色丛中桃树果压枝头,向阳的一侧果皮深红,摘下轻轻一咬,果肉丰厚,齿留甜香,不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么?桃树生长迅速,容易栽培。白居易《种桃歌》里说“食桃种其核,一年核生芽,二年长枝叶,三年桃有花。忆昨五六岁,灼灼盛芳华。”民间也有“桃三李四,核十年”的说法。
桃朴素平凡,山顶峡谷皆能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是树中的平民,它美得惊艳,如烈火如彩霞,又是花里的明星,它好看又好吃,是果中珍品,值得我们大加赞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