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风云:静止的或流动的(组诗)

              晓 望

              隆中月

是夜,空中的满月被磨成一面薄如蝉翼的铜镜

静静地映照着茅庐、溪流、林木、庄稼……

甚至是大片大片破碎的山河

大风陡起：吹动山冈，吹动烟云，亦吹老了岁月

却无法将一腔燃烧的血吹凉、吹灭

离乱的世界，悲是东流水

愁如江岸淡淡的雾，掩藏不了什么

而恨，似刀、似箭、似戈矛、似毒药

它们只能一次又一次将自己中伤

又见幼君不堪风雨

奸臣如狼，黎庶似草芥

最痛心的是那暴露在野外的千里白骨

因此，我在农事里种下忠贞

在典籍间饱览风起云涌

在游历中用脚印排兵布阵

在持续不断的长啸里练习杀敌

旷世的谋略不会在喧嚷的时空里完成

而天下三分的火焰却在山冈，在草庐，在谈笑间

在一颗年轻且孤寂的心灵中点燃

今夜大厦即将倾覆

今夜战火纷纷

今夜大风吹动我的失眠。也吹动

我的远离：纶巾拂动

一柄羽扇在月光下轻轻挥舞

赤壁行

十二月，十二只水鸟飞抵江岸

漆黑的翅膀反复拍打坚硬的峭壁

十二场大雪铺天盖地

埋葬了多少王朝，多少腥风，多少血雨

十二阵大风呼啸而来，一直没有停息

江面滔滔，卷起的不是千堆雪

而是一个遥远时代无法破译的秘密

一群人，又一群人，他们怀揣欲望的火焰

从远方汇聚到这里。仿佛迁徙的蚁群

走在最前面的是打铁人嵇康，或

酒鬼刘伶。天空素月高悬

他们应该是到对岸婆娑的竹影下

捡拾那片被遗弃多年的月光

那逆风长吟的，有唐朝的李白，也有

宋代的苏轼。他们背靠石壁，面朝江涛

以剑和笔：劈开灵魂，或襟怀

任凭不尽长江滚滚来

以酒和墨：凭吊千载的过往，或沧桑

如今，谁也无法去考证

走在最后的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人

谁来自曾经的曹魏，谁来自曾经的蜀汉

谁又来自曾经的孙吴

他们穿过生活的缝隙，或打工的针眼

在这里激动，在这里叹息

也有人，刚洒下一腔没人理会的热泪，到明日

就披着曙光悄然离开。很快

就从我们的视野消失，但立即

就有人将他们替代

过南中

这里，曾是不毛之地

这里，曾经奔跑着野兽和蛮夷

如今，萧瑟秋风吹冷了十月

失语的泸水，无法将那残缺的弯月

渡到对岸去。昨天的厮杀和呐喊

早就消散在这凄迷的雨雾里

高原如猛虎，大野没有边际

我们何必再去谈论戈矛，谈论

战旗与斑斑血迹

而凉意已开始爬上南方的骨骼

从北到南，或从南到北。只需

指尖往手机屏幕轻轻一戳

各种资讯，像隐私，也像鸦群

立即闯入眼球，大白于天下

谁花巨资派遣密探，悄悄

翻越巴山，渡过长江与黄河

收集孙吴和曹魏的军情，他将被指斥为傻瓜

是的，在普遍浮躁的空气里

真金或白银，仿佛灵丹妙药，完全能够治愈

思想的变形或残疾。谁还会在乎心灵的

感冒或咳嗽？

是的，享乐的时代

光阴的马蹄太疾，生命脆弱如草

消费激素催生了多少过眼烟云

现在，我行走在南中的城市和乡村

当地居民总爱同我谈论诸葛孔明的七擒七纵

也喜欢向我打听：孟获是否属于孟子的后人

他那些身材高挑容颜姣好的妃子，在今天

能否算得上顶级女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