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讨厌在我的十根拇指节上,有一个又一个比皮肤还厚却更加泛黄的老茧,它让我在摸光滑如玉的丝绸时,总会不小心勾起一根根的丝线;与同事握手时,会像针一样刺进他们柔嫩的肉体,感觉触电般的疼痛。老茧给我带来了诸多的不便。
从小在温棚里长大的城市孩子,可能对老茧会感觉到几分的陌生,甚至会不知道老茧是什么东西?但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几乎都会有一种感觉,老茧会长脚的,它总会选择生活过得十分拮据,每日弯着像弓箭一样的背,与大山、土地等等不停打交道,争取能让自己的肚皮不会咕噜叫的人的手掌和脚底板上。在过去很长很长的岁月里,老茧几乎属于穷人的代名词。
老茧的形成是很漫长的,只是偶尔拾掇起镰刀、锄头等劳动工具,在山涧、田野劳作了几下,在稚嫩的肉皮上慢慢起了几个掺和有一半是水一半是血红白分明的泡后,请不要紧张的大声对外宣誓,自己就拥有了老茧,其实那只是初步的开始,若劳作几下便停了下来,它会像空中飘散的云朵,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消逝。所以,附在我们身上不会退去的老茧,不是一天或几日就能形成的,而是一年、两年、甚至要付出一辈子的艰辛才有可能在你的肉皮上,形成一圈圈好似树年轮的老茧。
在自己的手掌上凸起的一个个老茧是要比厚度的,若拥有了尖尖的细针刺进,血不流,丝毫感觉不到疼痛,那就说明你是一个干活的老把势,任何沉重的劳动工具在手里不但不感到害怕,反而像乖顺的孩子任由摆布舞弄。
在我七岁那年,要比同龄人高出半个人头的我,父亲便递给我一把镰刀,说以后家里的两头大黄牛的草料由我负责。为了让牛儿能吃饱长得毛顺光滑油亮,除了在周末满山遍野照看外,平时在每天下午放学后,我还需背着一个竹篾编成的大背篓,到深山老林里,寻找躲藏在大山里的野草。割草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寻找到绿油油的草后,自己首先要学会准确的判断草下面是否会藏有泥潭、陷坑等危险。记得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挥舞着手中铮亮的镰刀,放到一把把绿油油的野草时,不小心掉进了埋藏在草下的石头缝隙里,坚硬的石头把全身上下划起了一道道数不清的血路。看到不停渗出的鲜血,我的眼泪在疼痛中像溪流一样不停地流下。
随着长期日积月累的劳作,原本稚嫩的手上开始慢慢的堆积起了一个个我很不喜欢的老茧。面对这些老茧,我曾站在父亲的面前无数次的嚎啕大哭过,因为我想摆脱,想拥有像城市富裕家庭的孩子一样的生活。可每次哭后,我又不由地拾起各种劳作工具,因为生活在大山里的我们,深深的明白一些路不是任由我们可选择的。
原以为这辈子可能会让镰刀、锄头等劳动工具肆无忌惮地摩擦我的肉皮,加厚一层又一层的老茧。十三岁那年,学习一向很糟糕的我,大脑似乎被时钟撞醒了头脑,明白了一定要学会趁着能自由飞翔的知识,去飞跃挡在我面前的一座座大山,去改变祖祖辈辈世代为农的日子。为了能提高成绩,在割草的路上,在劈柴的山林里,我总是手不离书,与每日即将沉没在西边的太阳进行赛跑,争取每分每秒的时间努力学习。有时在学习中遇到困难想放弃时,我总会伸开手掌,在脸上不停地上下摩擦,因为我想用粗糙的老茧恨恨地刺激内心的记忆,让自己清醒的认识到,再苦会有在大山里刨食苦吗?
手掌上的老茧如影随形的伴着我成长,我带着敬畏的心灵,走进霓虹闪烁的繁华都市,又跋山涉水来到边远的村寨,去挑战一次又一次人生的际遇。面对每一次的失败,我从不气馁,因为手中的老茧似乎早已化为神奇的魔力,让自己的意志像逐渐加固的城池,牢不可破。面对成功,我相信又厚了一层的老茧会像奠基石一样,打下更加坚实的基础。
老茧,赋予了我新的活力,改变了我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