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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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的回忆

发布时间:2018-11-27  字体:   点击量:次   打印本页   关闭本页   信息来源:新闻中心 作者:王仕学

  一天,小区门卫室旁边用硬纸板写了几个字:卖新麦子磨的面条。走过去,一家人用纸箱装着面条,那面条包得不专业,长短不一的用报纸随便捆着。那是门卫一家从老家带来的面条,挣点生活费。一个小女孩看我怀疑的神色,连声说,确实是新麦子做的,我们不会骗人。我拿一把来闻了一下,一阵久违的香味扑鼻而来,立即勾起我对麦的许多回忆……
  每年立春过后,麦告别儿童时代,进入了青春期,白天黑夜吱吱地拔节。田野被麦和油菜的覆盖着,不同形状的田块犬牙交错,意味着绿油油与金灿灿的两种图案相互缠绕,或者是相互点缀。无论是绿还是黄都那样均匀纯粹,那是太阳的七色光经过麦与油菜转化折射的结果。柳树上一只麻雀衔了一根羽毛准备筑巢,我躺在田埂上,看了它一眼,随手扯根狗尾草噙着——下意识模仿。冬天,雪是麦的棉被,而此时麦是我的温暖。
  阳光从瓦蓝瓦蓝的天空倾斜下来,干净,利落,饱满,新鲜。阳光抚摸着麦苗,田野便在风中激情难抑地起伏,那是麦浪。侧耳倾听,有微微的沙沙声,那是叶与叶相互的窃窃私语?麦浪柔柔的,舒缓优雅地从山顶到坝子,漫过田埂,漫过村庄,不像海浪那样惊涛拍岸。麦苗与阳光在积淀越来越厚重的金色希望。谁在冲浪?谁在冲浪?是云雀。它从麦浪中垂直弹起,悬停在空中,叽叽喳喳地表演一曲,又垂直落到麦浪里。麦浪不是海浪,潜伏在麦浪里不会窒息,麻雀、猫、狗等等都在麦浪里溜达,尤其是狗见到菜花就格外兴奋,想恋爱生崽。当然,这份闲适恬静自然也属于那鹅黄的柳枝,属于飞来飞去的燕子,属于那些麦浪里轻盈的蝴蝶蜜蜂。
  清明之后,麦开花。都说,稻花香里说丰年。其实,麦花香里同样说丰年。麦花很小,色彩与麦秆一致,不细心就分辨出来。麦子授粉自行完成,不需要蜂蝶之类的昆虫帮忙,也就不用甜蜜的花粉吸引昆虫。麦花的香味,与麦叶麦秆的气息混合在一起,那味是甜甜的,淡淡的。不像油菜花那般野蛮,辣得冲鼻。
  太阳暴晒,雨水滋润,闪电淬火,麦穗日渐饱满。这时候将青青的麦穗摘下来,烧熟,去掉壳和麦芒,那香浓烈,能溢满整间屋子,那是嫩香。
  麦由碧绿变成金黄,浪依旧那样优雅,那样柔柔的。金嘎嘎这种鸟激情飞扬,“金嘎嘎—”,“金嘎嘎—”,那鸣叫表明它是大嗓门急性子,演绎着夏收时节热烈忙碌的氛围。这时候,兴奋的不只是那只大鸟。田埂上老鼠一家也很忙。看着逐渐饱满的麦穗,它们满心欢喜,又是一个丰收年,又是一个丰收年!得抢在人收割之前,赶快将麦穗拖到洞里贮藏起来,晚上它们上夜班。那只麻雀当了妈妈,很忙,它填饱肚子还要抚育孩子,吃虫子,也少不了麦粒,荤素搭配嘛。人类弄个“二孩”政策,年轻母亲就叫苦连天,它可是四个孩子!
  从前吃不饱,我们总是归罪于麻雀,实施“鸟口夺食”战略。先是用火药枪剿灭,其次是大声驱赶,最后用稻草人吓唬。多少年后人们才明白,吃不饱肚子,不怪鸟,怪我们自己。现在不同了,麻雀与老鼠吃就吃点吧,它也是一条命哩!再说它们能吃多少!麦沿着古代丝绸之路,大约西周时期,麦从西亚传至中国,就在五谷中占据重要地位,由东而西,由北而南,覆盖了中国的大江南北,挤走了森林,挤走了草。土地是万物的土地,凭什么让人独霸?欢庆丰收的时候,我们笑,鸟儿笑,老鼠也笑,我们的欢笑才不孤独。如果人笑,鸟流泪,老鼠家破人亡,那就是以大欺小,以强弱,那就不文明!
  当麦粒在簸箕里晃动的时候,那香是沁人心脾的,旁边的麦秆麦芒也香。假如菜花能促使狗分泌性荷尔蒙,麦草对青年男女也具有同样的作用,躺在新鲜的麦草堆上恋爱,自古就很浪漫。假如有淡淡的月光,更妙。
  小时候,麦收时节正值青黄不接,吃糠咽菜的我们对麦子就特别渴望。只要收进屋,就迫不及待地用石磨推成面,清水调制好,烙成饼。或者舀在清水里煮,称鸡脑壳。当然还可以做成麦饭。麦子是新收的,那味自然是最本色的。程序复杂一点,就是做成面条。吃碗面条就算过端午。
  兴义人吃面条讲究,佐料多,麻辣鲜香都要体现。我向一位北方朋友炫耀。他悠悠地说,其实这未必好,面味被这些佐料抢了,兴义人哪是吃面条?是吃佐料。我愣了大半天。不久,我到西安出差,吃锅盔吃裤带面,他们很少放佐料,麦香就浓,便觉得这位北方朋友说得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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