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自远方打来电话,问及兴义的地貌,便简单作答:万峰耸立,山山环绕,绵延无极,直入云端,百态千姿,风光无限,活脱一个山的世界。
那有什么好,不就是山嘛。沉默了几秒钟,朋友在电话里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哑然了。
还是古人说得好,非饮者不知酒之味。顺藤摸瓜,似乎也可这么说,非山人不知山之乐、之趣、之福。这么一想,悬着的心便释然了。
说实话,尽管每天踩着徐霞客的足迹往返于秀美的万峰林中,思绪也随之由历史而现实地反复折腾,然而,自己这个“山人”于峰林及其所呈现和潜在的一切却知之甚少。我只知道有峰林常伴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福,上天赐予的福!
大约是在2000年的暑天,我入川访友。朋友是一个崇尚读书的年轻人,因生活所迫,高中未毕业便毅然离开故乡,一个人流浪至千里之外的成都,开始了漫长而又艰辛的打工生活,一走就是四五年。见面是在红星路二段附近的一个宾馆里,简短的问候之后,我就成了朋友的忠实听众。他滔滔不绝地诉说成都市的庞大,毫无半点诗意的钢筋混凝土,声嘶力竭往来穿梭的车辆,黑压压的人群……“给我讲讲兴义的万峰林吧?”唠叨一通,朋友请求。我明白他的心思,一个年轻人,孑身流浪在现代化大都市里,千篇一律的建筑物,刻板的布局,陌生的人群,以及紧张的生活节奏等等,犹如一台抽水机,早就抽光了他内心深处的朝气和梦想。为他在心里安放一座浑然天成的万峰林,无疑是对他日渐枯萎的心灵的一种抚慰和滋润。随着外出次数的增多,这种感觉更加明显,亦让我懂得加倍珍视万峰林。
2002年10月初始,在人声鼎沸的长沙。与来自北京、湘西的几个朋友聚在一起,一边品尝火神殿里的小吃,一边闲侃,话题多是各地的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当我谈到兴义万峰林的风光,以及自己日日与其相伴,在峰林内读书、写作、思考、漫游等时,朋友们默不作声,个个瞪大嫉妒和羡慕的眼球。“你小子是生活在世上最美的公园里啊”、“真是太美了,太迷人了,太爽了”、“那日子简直就像在天堂里过”……朋友们高声议论着。
而让我心里滋生出浓浓的“峰林情节”是在2004年元月。旅居大东北的贵州籍军旅诗人田犁从吉林赶到贵阳,欲与我一见。我们是在贵阳汽车三场附近的一家名为“贵阳猪蹄花”的饭馆里会面的。听完我对兴义万峰林的描述,田犁感慨不已,道,国内的不少省会城市他都到过,仿佛复制出来的一般,除了高楼还是高楼,没多少让人留念和怀念的地方,兴义就是好,虽然离省城贵阳远了一点,但有保存完好的万峰林及其蕴藏的万千风光,其自然的格调不仅优化了城市环境,提升了城市品位,更为重要的是接近生命的本真,让生命永葆勃勃生机,的确让人神思和向往。我故作不解状。他讲了一个幽默而又沉重的真实故事,大意是有一年,国内一省会城市搞了个活动,欲往地下埋个纪念物,留给百年之后的人们。可埋什么好呢?经过各家媒体广泛向数百万市民征求意见,结果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市民希望埋一副麻将。田犁认为,这就是现代人生命本真物化和丧失的结果。分别后,他在火车上给我发来短信,希望给他寄一幅兴义万峰林的照片,还把我对兴义万峰林的描述转达给了北京、新疆等地的朋友,惹得这些人一有空闲就老打我的手机,嚷着要到兴义来看看。往往,接完电话,我的心里就会涌出这样的感觉,仿佛万峰林就是自己的家,这个家就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热爱这个家,就是热爱自己的生命,而热爱生命的人,他的人生会永远洋溢着朝气,焕发出光彩!
于是乎,每日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迅速拉开窗帘,由五楼的窗户里探出头去,让灵魂与峰林交谈,让峰林提升神思,四季不断,乐此不彼。而每日傍晚,当天光消逝的最后一刻,要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抬起头来,看看峰林,如此,当夜就能睡得香甜,一如睡在恋人的怀里,大地的胸脯上,一份不可多得的幸福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