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查白这个地方叫做黔西南的“景阳冈”。因为,那里也曾经出过打虎英雄。
传说,在明朝洪武年间,黔西南顶效镇有一个叫虎场坝的地方,有一查姓猎户,其子人称查郎。虎父无犬子,长成了英俊后生的查郎英姿飒爽,孔武有力。寨子里姓白的人家有个姑娘叫白妹。白妹和查郎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她天生丽质,美如 纱时期的西施。少年多情,少女怀春,查郎白妹互相心生爱慕,彼此偷偷交换信物,私自订了终身。
正当查郎白暗地里谈恋爱的时候,寨子闹开了虎患。老虎常常闯进寨子掠走小孩子,可不是拐卖或者抚养,几大嘴就吞吃了。抢不到娃娃,人家圈里的牲畜就要遭殃。所谓饿虎嘛,食量大,消化力又强,把寨子当成它的小菜园,饿了就来打坏主意,时不时地伤人啮畜。人们谈虎色变,人人自危。光怕也不行呀,得想法把这祸害给除了!这时候,勇敢的查郎站出来承头,组织大伙打老虎。大家有了主心骨,胆气倍增,大众一心,团结在查郎周围,跟老虎斗智斗勇。吃惯的嘴,跑断的腿,那天,老虎饿了,又跑来寨子边上伺机盗抢。早就想打整它的查郎和一大帮乡亲们舞刀弄棍,把它团团围住。老虎吃了一惊,大发威风,冲着一个比较弱小的人防守的那边扑过去,想杀开一条血路逃生。它身后的查郎一纵步跳上前,用蒲扇般的巴掌扇了母老虎那花里胡哨圆嘟嘟的性感大屁股一巴掌。都说老虎屁股摸不得,查郎摸的还是母老虎的屁股,那还了得?!感觉受到了调戏和羞辱的母老虎不管不顾地转过身来,高高跃起,“一扑掌”按过来,想扑杀那个英俊后生。查郎双手牢牢握住他家祖传的牛耳尖刀,弓步下蹲,擎刀在手,直面怒虎,巍然不动。母老虎发着威,箭一般直直扑向查郎。旁边的人吓得魂飞魄散,心想,查郎这下完了!老虎飞扑过去了,查郎纹丝不动,原样矗在哪儿。飞身过去的怒虎呢?此时乖乖的伏身地上,比病猫还安静。众人仔细一看,老虎闭目阖眼,已经没气了。原来,查郎摸老虎屁股,激怒它回身扑向自己,他蹲下去让老虎从头上飞过时,双手高高举起的小宝刀直直将老虎开肠破肚了。
杀了老虎,大伙把它抬回寨子,剥皮剔肉,撕吃解恨。
查郎带着乡亲们刚把虎患除掉,却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有个早就垂涎白妹美貌的恶霸,去她家提亲了。白妹心里有查郎,一口回绝恶霸。恶霸脑羞成怒,对白妹的父母说,日子订在七月二十八,到时,白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要逼婚的意思。听了这话,白妹像吃到大苍蝇一样,又气又怕,赶紧跑去找心上人,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他,让他拿主意。查郎一听,马上问白妹:“你讲句实话,嫁给我会后悔不?”“不后悔!”白妹斩钉截铁地说。“那咱就赶在七月二十八以前结婚,行不?”“行,一切听你!”
不料,这些话被恶霸派来监视白妹的家丁听了个一清二楚,他回去就给恶霸讲了,于是,恶霸也按奈不住了,开始打起鬼主意来。农历六月二十一那天,他们把白妹抢去,逼她就范。查郎闻讯,马上邀集兄弟伙们来给他出主意。兄弟伙们说,恶霸势力大,要去夺回人来,不能强攻,得智取。具体方案:由查郎正面吸引恶霸注意力,其他一些人趁乱冲进恶霸家大院,把关在房间里的白妹救出来。众人按计划行事,最后倒是把白妹救回了家,但是,查郎受了箭伤,逃之不及,被恶霸抓住,绑在那棵大糖梨树下杀死了。担心着查郎安危的白妹闻讯后,不动声色地理理头发,拜别父母,毅然回到恶霸家,在他家大院里的柴堆上放了一把火,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大火熊熊燃烧起来。财主家柴多,棚柴火焰高,等财主出来时,火都上房了,救无可救矣。财主想抓住白妹,白妹对着扑过来的他银牙一咬,纵身跳入火海,香消玉殒。当时,人们在远处看见冲天火焰里升出一对白鹤,比翼双飞,直上九霄。据说,那是查郎白妹这对忠贞情侣幻化成的,还说他们到了天上,成了紫云歌仙,永永远远,长相厮守,是一对幸福的神仙眷侣。
那个恶霸,本来就爱财如命,见一把大火将自己家业化为灰烬,心疼不已。又亲眼看见即将纳入怀中的美人儿赴火成烟,香魂渺渺,又气又恨,一时之间,急火攻心,哗哗吐血,一命呜呼。
当地的人为了感念查郎,也为了表示对殉情的白妹的深深敬意,特将每年的农历六月二十一这一天定为查白歌节,在虎场坝纪念为民除害的查郎与为爱殉情的白妹,并将虎场坝正式更名为查白场。节日当天,吃“虎肉”汤锅,好比就是撕碎恶霸,煮食恶虎,解心头之恨一样。
查白歌节不是泛泛的纪念性节日。经过国务院批准,查白歌节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中国的布依族主要居住在贵州,每当这个节日来临之际,毗邻云南、广西等省区县市都会有人前来参加歌节,规模宏大,气氛热烈,蔚为壮观。
六月二十一,当地查姓布依人会恭请老摩公来主持祭祀活动。人们到查白井取水净手,到查白庙上香礼拜。中老年人在查白树下用民族语言唱颂查郎白妹的事迹,以此将查郎白妹的感人故事传承下去。
节日期间最欢乐的要数布依青年。他们身着自己的民族盛装,到查白桥、查白井、查白河、查白洞、松林坡等风物景点吹木叶逗姑娘、打花包、对山歌。其间有哪两个看对了眼,唱着唱着玩起单飞,到坡上树林中卿卿我我去了,关系从此升华为恋人。不仅只是布依青年,十里八乡的青春男女都盼望赶查白。这一天,查白场上汇集了各地方的姑娘小伙,于此,邂逅爱情、脱单的机会极大。那个日子,小伙们激情洋溢,跃跃欲试,一清早就呼朋引伴:“走,赶查白找姑娘去!”女孩子们腼腆一些,但是,平时哪都不好意思去的人,也会去赶查白,那儿男孩子多,万一邂逅如意郎君了呢!我一直是个悲观的人,因为家穷,不会心生妄念,婚前就从来没去赶过查白。还记得,每到六月二十一,我母亲就会怀着某种奢想望着我,希望我去赶赶查白场。我总是让她很失落。我想,要是当初去赶查白,邂逅别的她,人生轨迹又将怎样呢?查白歌节,是青年男女的幸运日,因为,忠贞爱情的化身——查郎白妹,一定会暗中撮和有缘人。
晚上,好客的查白地方乡亲,每家每户都在接待客人。善良淳朴的布依人待客礼节隆重而热诚。他们让客人吃花糯米、冤枉坨,整“虎肉”汤锅。布依人素常以酒代茶敬奉客人,几杯下肚,活泛开后,挽袖子上阵,划拳、估子、打扑克,管你喜欢来哪一套,直到把你陪尽兴为原则。
如果你是小伙子或者美少女,节日期间走亲访友,夜宿当地人家,那么,你一进寨子,就有人关注,目光追踪,看你究竟钻入哪家:客人是姑娘,就有小伙子去撩妹;来客是小伙,姑娘们自然也不会冷落了他们。布依人是很单纯的,我们很多时候的撩妹都是群体行动,光明正大的。在人家大堂屋里,非常正规正式地,男生坐一边,女生坐一边,旁观的男女老幼在后面老实静听,别出声。准备就绪,男女双方互相推诿客气一番,等到哪一方觉得却之不恭了,于是率先开口,唱山歌。山歌对唱好比是武术散打比赛,不会按套路出招,接招只能随机应变,“见招拆招”,现场编唱。优秀的山歌手,号称急智歌王的张帝恐怕都要逊色一些。双方你来我往,一边一首,唱到鸡叫唱到天亮都行,一直唱到有一方没有歌唱了,甘拜下风,才友好散场。然后彼此就印象深刻了,此后在其他地方遇见,马上亲近得很,往往这样打招呼:“那晚上在查白对歌,我们输给你们了呵,有机会再比试比试!”赢家这样打招呼:“嘿,你们那天没有唱赢我们呵。”小得意,但绝不是骄傲,也不会鄙视,对方也绝不反感,和谐得很。这一来二去的,相熟很快,相爱也很有可能。对唱山歌也是寻觅情缘的有效手段。
布依人的对歌比拼,唯一的评判基准是辞穷。鏖战中,双方所唱的山歌里内容含义那是花样百出,暗含玄机的。对歌是以或赞颂、或奚落、讥诮、嘲讽对方为己任的,就和刘三姐骂三秀才一样,如果那三个秀才们也能反唇相骂,只语言不要太粗俗,也是不会受苛责的。彼此歌逢对手,不分伯仲,鏖战激烈,那才是对唱山歌的兴奋点所在呢。别看山歌比拼场上,内容看似充满火药味,事实上,还没有听说哪儿有因为对唱山歌火并起来的事。
现在的查白歌节,在政府丰富地方文化生活的执政理念下,活动越来越多,节目更加丰富多彩,因此吸引了省内外大量的远方客人前来参与民族狂欢,空前热闹。
你想不想来呢?来这里大碗吃酒,大块吃肉,然后不是让你去打虎,是让你来观瞻神秘的祭祀活动,让你来体验丰富多彩民族风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