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抑或叙说（散文诗组5章）

封期任

       秋 梦

  秋水装着长天，长天漾着秋水。

  天水相接，阔达。

  夏日的浮躁，悄然隐退。

  哲人的目光，在沧桑的岁月中，自在而淡泊，沉稳而深邃。

  秋叶安然落下，看透尘世铅华。

  莲篷靠水而居，笑看繁华落尽。

  世事轮回的蝉鸣，渲染一簇芦苇的平和或舞动。

  《诗经》里走出的青颜素娥女子哦，在白居易的意境里鲜活灵动。

  明亮的眸子，沉了明月，散了清风。

  惆怅的心绪，安详而宁静。

  激烈过后的遐想，谁不见单薄的思想

  平添了几分厚度？

  一叶扁舟斜出，静或动。

  静动之间，淡看云卷云舒。

  晕开的波纹，荡尽落花无数。

  轻如柳絮的兴衰荣辱，随风而逝。

  是哲？是悟?

       秋 分

  盛夏的暑意还没有消尽，秋风如潮水般涌来。

  海，像天空一样湛蓝，涌起的浪花像白云一样飘荡。

  踏秋的脚步，渐行渐远。

  秋虫的呢喃，磕破秋夜的沉静。

  月亮漂在水面，晕开的碧波，月光变成一把利刃。

  季节，劈成了两半。

  一半隐藏在夏日的烈焰中淬炼，另一半隐匿在仲秋的晚风里守望。

  日趋发黄的枫叶，把风尘的碎屑，留在秋蝉鼓起的喉咙上。

  凉风习习，悄然落下的秋叶捧起如洗的月光，按下云头，让忧郁不语的季节豁然欢唱。

  潺潺流淌的音符，在天地之间回响，落寞的文字，凝结成清新的诗句。

  如果说，旅愁中有多少不解的苦闷与烦忧，

  看一看这季节岔口的云卷云舒，看一看橙黄菊白， 春秋的老酒，便会煮沸莅临的寒霜与寒鸦的恬躁，

  你一定会在淋漓酣畅中忘记岁月的苦痛。

             秋 夜

  一只蜻蜓飞来，来偷荷塘清梦，装帧孤寂的心窗。

  多事的月亮，惊醒了熟睡的莲。

  蜻蜓，匆忙逃遁，遗失的香粉盒，在荷塘里，散开了粉白色的清香。

  不谙风月的金鱼，悠哉！游哉！

  把旅人的愁绪，在涟漪中写出趾高气扬的诗行。

  宽阔的荷叶么？撑开想象，粉蕾梦般轻。

  皎洁的月光，镀亮蒙尘的湖水，晕开的碧波，不顾生命中的信绿，或者惆红怅黄。

  趁湖风倜傥，举起粉白的伞。

  在云绢上描摹出蘑菇状的华彩，渲染莲的悠然。

  所有的秘密在八月泄露，粉白色的针芒成了纳凉人的棒槌。

  一阵鼓点，引来蛙鸣蝉唱。

  蜻蜓的梦，丢失，丢失在芳香四溢的荷塘。

                  秋 月

  落日拖着最后一缕余晖归隐山林的时候，夜的竹帘遮掩了白日的笑靥。

  悄然而起的秋月，像玉盘，驱散薄薄的夜雾。

  皎洁的月辉瞬间在我的窗口，拉长了相思的丝线，静静地缝补着思念的口子。

  只见一只夜莺掠水而过，在窗前的荷塘里杳起了一朵朵水花，揉碎了几只蜻蜓的梦。

  如盘的秋月也被揉成几瓣。

  这里如画的八月，再已看不到草地上滴淌的翠色。

  南国那撩人的桂香，已成了浓浓的雾霭。

  这时如果要用一首诗去怀旧，意象断裂的诗歌绝对不会有几分意蕴。

  如果，如果真要学文人骚客，去怀想远去的你，那么只能在一阕宋词里，去品读明月寄相思的韵味。

  在这秋月的夜里，我真不愿去想起与你别离的情景。

  谁也不愿让那些曾经的过往，总是去折腾落寞的心绪。

  只想捧掬一颗心来，连同我绵长的思念，深深地埋藏于你回家的路口，孤寂地等待着你归来的脚步。

  谁知，你却比明月更遥远，相思的丝线总是伸不到你的心地。

               秋 别

  原以为，爱与恨、苦与乐、衰与荣……

  一切情感的调色板，都在你转身离去的瞬间，化成了一生的咏叹。

  蓦然回首，你正站在远秋的屋檐下。

  眼睛，水晶般地灌注我举起的脚步。

  那深情的目光，穿过严实的夜雾，把相思，读成一条回家的路。

  挥挥手，很想用男子汉独有的潇洒与豪迈、宽宏与大度、豁达与坦然地向你说声珍重、道一声别。

  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却滑落于扬起的掌心，催落了整个深秋的黄叶，与蜕变的秋蝉，浇透了我所有的离情别绪。

  生命的跋涉永无归期。

  我不想去考证这句话出自诸子百家的哪个典，也不想去验证这句话是否具有严谨的逻辑性。

  心，只想在这跋涉的旅途中，期待着一双鹰的翅膀。

好在黎明的晨曦中，牵着早起的太阳飞向你的怀抱。

  去吮吸你如兰的呼吸，去感知你莫名的心跳。

  此时此刻，我才真真切切地感知到自己的灵魂是真实的存在。

  尽管肉身已在落秋的季节，像凋零的落叶，一片一片地开始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