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炳

何 纯

  阿炳，个子一米七左右，黝黑黝黑的瓜子脸，常穿一件黑色外套，留着平头、八字须，五十上下的农家汉子。在村里，阿炳的乳名叫炳崽，村里人总看见阿炳手里拿着一本书，边读边自言自语，就认为他是“书呆子”式的疯子，都不愿与他交往，偶尔遇见时习惯叫他一声阿炳。

  阿炳小时候，喜爱读书，小学成绩特好，毕业那年村里只有四人考上乡里的初中，他是其中一个。可阿炳读完初一的时候，他父亲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是文盲，只知道劳动的重要，认为当农民根本不用读太多的书，能认识一些字、数得清楚钱、算得到数就行了。况且阿炳家里兄弟姊妹多，大哥是体弱多病的残疾人，家里需要能劳动的阿炳帮衬，于是阿炳的父亲硬是把他从学校叫回去帮助家里劳动。离开学校时，老师、同学都挽留阿炳，认为阿炳学习认真踏实，成绩很好，不读书很可惜。不知怎地，阿炳经过一番思考，带上自己所有的课本很顺从地跟父亲回去劳动。

  阿炳回家后，没有放弃读书，白天劳动，晚上拿出自己的课本学习，可随着家里的负担加重，有时阿炳晚上还得在地里干活，或是上山砍柴，阿炳只好放弃读书，一心一意地劳动，家里的大小事务一肩挑。某年阿炳的大哥由于腿脚残疾，过一沟坎摔倒了，腿上裂开一个大口子，流血不止，送到医院医治，说是败血症治不了，结果阿炳大哥走了，阿炳很自责，认为没有尽到责任。此后，为了整个家庭，阿炳更加没日没夜地拼命劳动，弟妹们长大了，父母年老了，阿炳成了一个黝黑黝黑的庄稼汉子，变得沉默寡言了。可在闲暇时，阿炳又翻出自己读过的破旧的课本来读。后来，村里人总看见阿炳拿着课本在村里小学转悠转悠，时而读自己的课本，时而听老师讲课，甚至引起小学生的哄笑，阿炳还是我行我素……

  村里和阿炳一起去读初中的三个同伴都上了高中、大学，参加工作了。同伴一回到家村里，阿炳总要去见个面，叙叙旧说一句永不变更的话“老同学，你倒好，考上大学参加工作了，我还是一个农民！”。此后，阿炳除了劳动就是读书，逢人便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一直读到他那破旧的书本从有到无，阿炳又想尽办法，购买村里那些读完高中的学生拿回来旧课本来读，慢慢地家里堆了一大摞书，阿炳如饥似渴读书的劲头不减当年……

  经年之后，阿炳疯了，村里人说，阿炳是读书读疯的。阿炳虽然疯了，但他仍然劳动，照顾着家庭、侍奉着父母，人变得更加憨厚老实了，总是憨笑着自言自语……

  阿炳依然沉默寡言，依然劳动、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