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槽

黄淑芬

  半夜酣眠，梦见了老家的渡槽。梦里的渡槽水流潺潺，清澈见底，可一眨眼，它却轰然倒塌。梦中的我便猛然惊醒、汗湿前襟，我决定回去看看。因为，渡槽带给我的回忆实在太多了。

  爬上村后的山坡，穿过一条芭茅夹道的小路，我终于踏上了那片熟悉的土地。可出现在我眼前的是怎样一幅画面啊：干涸的河床、裸露的石块、淤积的泥沙，还有那槽边长满的枯花野草....

  遥远的记忆再次浮现：抬土的、挑沙的、推车的、大锤敲打钢钎发出的“砰啪、砰啪”声，还有那抬着磨盘大石的民工，“嗨唷”“嗨唷”地喊着整齐的号子。工地上到处是人，有人群的地方就有旗帜，有旗帜的地方就有人群，大家拿出“农业学大寨”的劲头，拼命地干起来，干起来......我眼前不停地晃动着这人来人往的热闹场面，耳边响起了喧天的锣鼓声，还有那热情激昂的广播，这是渡槽开工了。

  记忆又把我带到了那火红的年代，全长十七公里的渡槽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县里的“重点工程”，它遇山穿洞，过沟搭槽。冬去春来，建成后的渡槽，雄伟而壮观，灌溉面积达万亩以上，为打造“鱼米之乡”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在家乡延绵群山的衬托下，它就像一条见首不见尾的长龙。

  渡槽，在夏天里它是我和小伙伴们的“天堂”。每天日落西山，每当渡槽上空回荡着嬉戏笑闹声时，那一定是我们在长长的渡槽里大显身手。大家或蛙式、或自由式、或打水仗。

  冬天里，我与伙伴们举着自制的火把踩在干涸的河床上，穿过一个又一个的隧洞，去寻找那梦中的“宝藏”。一路上大家“叽叽喳喳”地讲个不停，猜测着第一眼将看到什么，有的还用小刀在石壁上刻下诸如“到此一游”的话，但却又往往都是半途而废。因为害怕，害怕穿越隧洞时耳边不时响起的各种各样的回音。大家都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嘴里喊着“妈呀”便一哄而散。

  转眼三十年过去，和我一同去找宝藏的小伙伴们如今都已成家、工作、或流落异地他乡。而脚下的渡槽，留给我的只是那一幕幕鲜活的回忆。

  往前走去，视野顿时开阔。山下就是新城区，昔日的烂田泥路变成了条条通衢大道。这里商铺云集，客流如潮，还有那设施齐全、充满现代气息的街心广场、以及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构成又一个新城。横跨整个新城的渡槽在这里也被一分为二，曾经是那么辉煌的重点工程，却再也找不出昔日的风光。为了更加美好的明天，渡槽已经被时代的轮子辗过，被勤奋的建设者们所抛弃。

  临风而立、极目远眺。我想了很多，有舍才有得；这曾经造福一方的渡槽，以它的付出换来了一派繁荣昌盛。

  未来的渡槽，还会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