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行（散文诗组6章）

封期任

  从来没有忘记多舛的命运，会如秋霜过早地染白我的华发。

  从来没有忘记落魄的惆怅，会如蚕丝疯狂地裹缠我柔弱的心灵。

  生命的誓言，像枫叶。

  在风沙中凋落。

  我走在荒芜的大漠，我寻找一泓清泉。干渴的秃鹫张着干裂的嘴唇。一头骆驼埋头跋涉着、跋涉着。

  命运是无奈的，扬起的四蹄，依然把沉寂的沙砾踩得脆响。

  驼铃，穿过飘着冷雨的季节。凉的心，冰的情，被风沙掩埋。

  希冀，在镜月湖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寻着这道折射的光芒走去，夜，不再漆黑。

  胡杨林的桀骜，与敦厚的骆驼，铸造我生命的品格。

  于是，逆旅中的那些哽咽于喉的芒刺，变成了前行的路牌。

行走沙漠

  沙漠上行走，想象绿色，在歌唱。

  蓝色的天空，展开欢乐的想象——

  镜月湖泊清冽的湖水，滋润骆驼干裂的嘴唇。

  秃鹫，展开坚硬的翅膀，把云霞踩在脚下。

  一只牧羊犬，守护在羊群的周围。牧羊人的长鞭挥舞，在草原划过一道金色的弧线。

  线内是幸福，线外是苦难。

  多舛的命运，拷问信仰。

  世界，无比可爱。磨难，意味着什么？

  梦想的阳光，照亮前行的路。

  在一个落荒而逃的季节，任大漠的风沙，打磨我无尽的渴望。

  我在阿凡提的童话中燃烧，淬炼而出钢铁般的文字。

大漠中的行者

  极地干涸的戈壁，黄沙漫漫。我祈求上苍，痛痛快快地倾泻一场泪雨。

  生命的段落和层次，分明，像戈壁滩上那只僵硬的风蝶，不容许有半点牵强的借口，凌驾于光阴之上。

  更不容许有丝毫的敷衍搪塞，挥霍苟延残喘的青春。

  我忧心忡忡，在黄沙中行走，擎着蝌蚪文里缺失的执着。

  蚂蚁的目光腐朽瞳孔，老鼠的思维侵蚀胸肌，暗藏在蓑衣草下面的灵魂像蜕变的蝉——

  听古战场上的喧嚣，打破撒哈拉大漠千年的沉寂。

  看弗洛伊德的手，在白夜里指点原罪。

  我不再哭泣，不再用泪水浸染大漠的眼睑。骑上一头骆驼，行走在心灵的沙漠，寻找生命中的镜月湖泊。收拾一败涂地的残局，剃光那些比麦芒还要坚硬的胡须，修理那些道貌岸然的假发。

  让我和我的信仰再度相逢，让我和我的诺言合二为一。

  我坚信，我一定会成为一只桀骜不驯的秃鹫。

大漠上的湖

  大漠上的镜月湖，在千年黄沙中沉淀。沉淀出一块蓝色的水晶，盛装了天空的纯净。

  它，醇甜，像马奶酒，喝一口，便忘记了跋涉的苦。

  它，清澈，一眼就能望穿岁月的痛。

  它，如一颗明珠，镶嵌在大漠上，让马头琴的琴声悠悠扬扬。

  马背上的民族——

  男人的心胸，像浩瀚的天空，包容了尘世的自私与狭隘。

  女人的情怀，像灿烂的阳光，温暖了世间的冷冽与冰凉。

  原来是每个牧羊人，都从这里汲取着磊落。

胡杨赋

  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

  你的根须始终牢牢地抓住粗砺的黄沙，并深入沙漠的根部。

  枝丫，向上张扬，拓展生命的辽阔。

  无论多少个太阳洗礼，无论多少次雨水冲刷，你，始终保持一种独立的姿态，把一春的怀想，站成了永恒。

  你的风口上，挂着一个比罡风还响亮的名字。

  为跋涉的骆驼，站成一块风标。让寂寥的灵魂，不会迷失在混沌的风尘。

  你是一部经世不衰的宏篇大典，你让衰竭的生命，在浩渺的沙漠上，有了新鲜的活力。

  那是因为你有一个鲜明的主题——

  坚强！桀骜！

骆驼颂

  在大漠，很难捕捉最为深邃的意境，为你写下几行长短句，来表达我对你的景仰。你那不变的生命底色，又驱动了我的拙笔。

  让每一个鲜活的灵魂，在你褶皱的额头和沧桑的脸庞，以及那永不塌陷的山峰中，睡思昏沉时，取下这部诗歌，慢慢品读，品读你一生的顽强——

  刀子般的砂砾，没有扣住你永往直前的脚步。

  炼狱般的拷问，没有让你把信念丢在大漠。

  回想你曾经眼神的柔和，回想你曾经脊梁的坚强，回想你曾经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欢畅的时光，爱慕你的美丽，不知他们是假意，或真心。

  而我，只爱你那朝圣的脚步，和那直面黄沙的凛然。爱你脸上的皱纹，和皱纹里露出的安详。

  垂下头来，在滚烫的沙砾中，你坚强的四蹄一天也没有停止过奔走。更没有凄然地诉说爱情的消逝所带来的忧伤。

  你怕忧伤，会灼伤大漠人的胸膛。

  在大漠中，你豪迈地走着，把一个个绝望的魂灵带出凄惶，与迷茫。

  希望，饱含着格桑花的幽香，盛开在无尽的高原。

  都它尔，把一串串悠远的音符，播撒在恬静的高原。

  你的眼睑下，青稞酒的热热烈烈，哈密瓜的甜甜蜜蜜，挥洒着比镜月湖水还要清澈的甘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