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2点,吴总经理被急促的电话惊醒。又是谁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他嘀咕着摸索手机。看到是厂里的电话,气就不打一处来,眯着睡眼叫:“喂,谁啊,半夜三更打什么……”话刚出口,对方一句话让他打了个激灵,彻底醒了,从床上坐起来:“好,好,我马上到。”
两名交警已在厂办等候,办公室王主任、车间负责人和值班保安都在。
“吴总,两名交警同志来核实林小乐的身份。”王主任说。
“到底怎么回事?”吴总经理与两名交警握手打招呼。
“车祸。肇事车辆逃逸,驾驶摩托车的男性死亡。死者的口袋里有工卡,我们按照工卡上的信息找过来的,如果死者确系贵厂职工,希望尽快联系到死者家属,前来处理善后事宜。”交警简明扼要地说。
“这个林小乐是咱们的人吗?”吴总看着工卡上的照片问。
“是铸模车间的林小乐,进厂一个月,还在试用期。”车间值班负责人说。
“确认了就好,情况呢就是这样,我们希望能尽快联系到死者家属。”两名交警例行完公事,客气地离开了。
“林小乐家在偏远农村,我们是去人通知还是现在电话通知?唉,老来丧子,这事又不能不说……”王主任面露难色地请示。
“等天亮通知吧,现在这个时间都在睡觉。”吴总踱了一会儿坐下来,点起一支烟说:“咱们先探讨一下林小乐的赔偿问题。”
“林小乐是临时工,还在试用期,是下班后出的交通事故,不符合工伤赔偿条例,更何况是在厂外。”王主任很干脆地说。
“嗯……他家庭状况怎么样?”
“我听说他是独子,父母都是农民,好像他母亲还有病,农活基本干不了。唉,这孩子的命真是。”车间值班负责人边倒茶边说。
“我觉得要做最坏的打算,他们家人肯定到时候又哭又闹,撒泼耍赖要求按工伤死亡赔偿,这种可能性极大!上个月开发区纸浆厂就是这样的事情,死者家属天天去单位里闹,百十号人穿着孝服打着白条幅在单位门口又哭又喊,烧纸钱招鬼魂,弄得厂子很被动。”王主任说。
“嗯……我觉得嘛,只要要求不过分,就尽量满足吧,毕竟老来丧子,很不幸!”吴总看着在座几位说。
王主任说:“不过林小乐确实是个不错的小伙子,虽然进厂不久,但以厂为家,下了班经常义务帮助做板报,还利用业余时间捡挑次等品,大家都很喜欢他。”
“天亮打电话通知他的家人,来了带他们到我办公室。”
第二天下午,王主任领着林小乐的父亲走进吴总办公室。
“老人家,我们有责任啊,没帮您看好孩子。”吴总握住老人的手说。
“不不,给您添麻烦了。我……想……想看看孩儿……”老人话音有些哽咽。
来到医院太平间,老人看着血肉模糊的儿子,抚摸着他的头发他的脸庞,拂去他衣服上的灰尘,把他的衣服整理平整。最后,老人替儿子系好鞋带。突然间大放悲声:“我的儿啊……”这一声悲凉呼唤,引得在场的人禁不住流下了眼泪。
众人劝慰了好一会儿,然后帮老人为孩子办理手续,安排后事。吴总关切地问:“老人家,您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直接说。”
“孩子前几天打电话厂里都很照顾他,领导好,师傅们好,工作干着舒心。今天俺也看到了,你们几位领导都陪着俺跑前忙后的,俺是乡下人,也不会说啥客套话,就代表小乐感谢大家了……”老人说着话向大家鞠躬。
“临来的时候,俺和老伴商量了,俺们只有一个要求。”老人擦着眼角的泪。
“您说吧老人家,只要我们能做到的,一定办到。”吴总肯定地表态。
“老伴说啊,儿子上了大学,当了工人,是城里人了,有那么好的领导、同事,知足呢。本来不该再提什么要求,可是我们在城里没有亲戚,小乐这孩子还年轻,冷清清的挺可怜,所以就想……就想……”老人显得有些局促。
“您尽管说,我们一定帮您办到。”吴总握住老人的手真诚地说。
“俺们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厂里……能不能……给小乐买个花圈啊?以厂里的名义,也好让小乐风风光光地走。除了这个,俺没别的要求了……”老人的话说完,所有的人都愕然。
火葬那天,吴总经理带领着全厂的干部职工参加了林小乐的遗体告别仪式。葬礼由工厂操办得隆重。吴总经理亲手把一张银行卡交给了林小乐的父母,对他们说林小乐是个好员工,厂里一致同意按“工伤死亡”给予赔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