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诗笔记(外一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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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诗笔记(外一则)

发布时间:2018-11-27  字体:   点击量:次   打印本页   关闭本页   信息来源:新闻中心 作者:晓 望

学诗笔记(外一则)

  说别人说不出的话

  一天夜晚,多年前的一个学生来访。聊着聊着,他很突然地问我:老师,怎样才能把诗写好?我茫然了。是啊,自己读诗、写诗有很长的一段时日了,还从未思考个这个问题。认真盘点自己这些年的诗歌写作和阅读,心间悠忽冒出这样一个答案——说别人说不出的话!

  说别人说不出的话,既是写出别人心中有而笔下无的诗歌。如“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我一直这么认为,人人都有可能说出别人所不能说出的话,人人都有可能成为诗人——这绝不是夸大其词。我尚在幼儿园的女儿能感觉到下雪天花草很冷,能感觉到天之所以会下雨是因为云宝宝在哭。

  那么,为什么只有极少数人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诗人?我想,那是因为他们能够长期坚持用自己的灵魂去与宇宙、世界、人生、生活和生命对话,叙说他们的喜忧、苦乐和幸福,能够长期(甚至是一生)坚持探寻自然、人生和生命潜在的奥秘,作哲人般的思考和拷问。

  说别人说不出的话,让人心灵为之颤栗的话。需要永葆纯粹的、天然的、诗意的、不被世俗浸蚀的童心。在这样的童心里,世界是多彩的,宇宙是神秘的,生命是莫测的,天能哭,花在笑,禽兽会歌舞。来去虽匆忙,来去亦永恒。要像农民辛勤耕作一般,用一生的时光来经营这片属于童心的土地,让它长出诗意、长出爱、长出幸福、长出感动……

  说别人说不出的话,让人心灵为之颤栗的话。不仅要四海皆我家,读书破万卷,亦要能扎根红尘,去跌倒,去站立,去呐喊,去挣扎,去欢呼,去爱,去恨。更要朝圣者似的坚持和忍耐——坚持常人所能坚持的和所不能坚持的,忍耐常人所能忍耐的和所不能忍耐的。

  说别人说不出的话,让人心灵为之颤栗的话。需要傲骨——立于红尘,不与世俗同流合污;需要豪情——奔涌于宇宙之间,世俗之上;需要智慧——洞穿漫漫长夜,直抵生命内核;需要泪水——淋湿人间的干涸、麻木和荒芜,催生人间的激情、感动和爱;需要忠贞——忠于世间万物,忠于自己的灵魂和信念;需要爱——像冬天的大雪,铺天盖地,无所不在,又似暗夜里的灯光,执着,温暖,光明;需要恨——透彻,酣畅,痛快。

  当然,诗歌是艺术,它还需要切合自己的独特表达,这样的表达是普遍的,更是独一无二的。为此,需要技巧,需要个性,需要探索,需要发现,需要创造。有一天,当你的灵魂开口说话,说出别人想说而又说不出的话,让人心灵为之颤栗的话,我相信,那些话就是一首首好诗,属于你,亦属于这个世界,与你同在,与红尘同在,与现在和未来同在!

  说别人说不出的话,让人心灵为之颤栗的话。至少,于我的努力是这样,于我的诗歌企图是这样。

 

我的老师是女儿

  

  学诗多年,常有人问我以谁为师。三十岁前总是要列出一大堆闪闪发光的名字,如李白、苏东坡、石涛、聂鲁达、泰戈尔、凡高、海子等等。三十岁后便如是作答:我的女儿!口气坚决,不容质疑。

  多年前,当哲人孔子说出三人行,必有我师的时候,我相信他一定是洞悉到了“个人缺陷”和“个人极限”。后来,有大师倡导人类要以世间万物为师的时候,我相信他们一定感知到了万物的灵性。

  是的,“个人缺陷”、“个人极限”和万物的灵性与我们同在,与天同在,只是我们在有意与无意之间将其忽视了,忘却了。我宁愿相信这不是人类的本能,而是我们的心灵被尘俗掩盖得太久,太深,进而丧失了感知。但我相信和期待我们心灵的感知终有一天会醒来,就像初春的大地,冰雪消融,阳光普照,江河奔流,万物复苏,生机盎然。

  女儿三岁时,一天下午,我到幼儿园接她放学。父女俩缓慢地穿行于拥挤的大街上,忽然,起风了,晴朗的天空蓦地阴沉下脸来,开始有雨点飘起。密集的人流一下便四散开去,消失在屋檐下,消失在出租车里。我攥紧女儿的手并催促她:快走,下雨了!她停下脚步瞪大好奇的眼睛盯着头顶的天空,说:爸爸,你错了,是云宝宝哭了。之后,又自言自语道:云宝宝为什么哭呢?是妈妈没给她买巧克力?是她不听话,妈妈不让看动画片?我惊呆了,女儿此时此刻说出的话让我感到我那些经过呕心沥血和反复打磨的诗句相形见绌,黯然失色。

  2011年夏天,我来到大连。黄昏时分,一个人在海边散步。手机突然不合适宜地响起,女儿在电话那头扯起了大嗓门:爸爸,你在那里?在干什么?给我买了什么好东西?当我告诉她我正在海边散步,还没有给她买什么东西时,她的声音显得很兴奋:爸爸,你给我买大海嘛,我想和海风玩,想在贝壳里睡觉,想和小鱼做接火车的游戏!女儿才四岁,如此美妙的诗句竟然能从她口里说出来,不,应该是蹦出来,是我料想不到的。我固有的诗歌理念和写作惯性在一瞬间仿佛被她的话击得粉碎,我内心的麻木和刻板在一瞬间仿佛被刺痛,被刺穿。我仿佛看到了最美的诗歌,我的另一道诗歌之门仿佛正被缓缓打开。

  从大连回来后,我把从海边捡来的五颜六色的贝壳送给女儿。她很喜欢,一边摆弄,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那些我听不懂的话——新奇,美妙,令我心灵颤栗。在她奇怪的“话语世界”里,我体验到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汉语的力量和魅力!我开始拆解自己居住了很久的诗歌房屋,企图搭建一栋全新的诗歌茅舍,用生命和灵魂,用爱和感动。并完成了诗作《买一片大海回家》、《风会偷东西的》和《蝴蝶的翅膀是两把扇子》等等,由此也开始了心灵的苏醒,开始了我另一段的诗国之旅。

  我开始把注意力从书本中解放出来,去关注女儿,与她为友,以她为师——观其言行,感悟童心世界,捕捉石光电闪的灵感,接纳心灵的洗礼,获取诗魂的翅膀。时间长了,她的许多言行就深深扎根在我的血液和思想里。看见园艺工人修剪树枝,她会小声嘀咕:“树会很疼的,它们太可怜了”;冬天的大街上,披着风衣的人随处可见,她会说:“他(她)们怎么不关好大衣的门,风会偷东西的”;初夏,带她去野外玩耍,花花绿绿的蝴蝶翱翔在花丛中,她会拉着我的手大喊大叫:蝴蝶的翅膀是两把好看的扇子,比电风扇漂亮”;见我长期伏案写作和阅读,她会爬到我怀里,很淘气地摇摇我的手,拍拍我的胸:“我看你生锈没有,发霉没有”;临近四岁生日,我问她想要什么蛋糕,他毫不思索:“要早晨的太阳蛋糕”,之后又歪着头想了想:“还要月亮的蜡烛,星星的果冻”……

  当我把女儿这些不经意间蹦出的奇怪的话收集在一起来细细品味时,我发现她其实比我离诗歌还近,或者可以这么说她已经无意识地走进了诗歌世界,而我还在路上,还在尝试着向她靠近,向世间万物的灵性靠近,向诗歌靠近。

  女儿名叫诗语,我写作此文时刚满5岁,就读于百春幼儿园,大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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