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是那片天,地还是那块地,立春的第二天,感觉竟有些异样。“春”本能地给人予心灵上的温暖吗?
母亲打电话来,说豌豆菜吃不赢,白菜青菜也起苔了,赶紧回去摘一些。
我急忙赶回家。到地里一看,嗬,那豌豆苗一窝又一窝,连在一起,好大一片哩!浅绿色的嫩苗似乎正从地里爬上来,变魔术一般,鱼贯而出,成群结队;又像无数半握的拳头,在风中挥舞。是欢呼?是呐喊?是拍手迎接它们的主人?是在敲春天的大门?都是,又都不是。不过,它们新鲜活泼 的劲头着实让人兴奋。有个诗人说,春天打了一个喷嚏,大地就绿了。假如我家豌豆苗打个喷嚏,地里就挂满粉色紫色的花朵了。
母亲没有那么多诗情画意,催促我们赶忙摘。一边说,前几天,豌豆苗长势还一般,田坎上另外一家放水浇麦苗,水渗透到我们地里,豌豆苗就变了个样。打春了,越摘越肯发,不摘,它就开花了。我摘了这一笼,那一笼又闪到手边,被那种劳有所获的情绪吸引,简直不想停手。绿色的汁液在指尖散发出清香,摘一枚嫩芽放在嘴里细嚼,便手有余香,口角莞尔了。
摘了一袋豌豆苗,我们直奔白菜地。一看,母亲的白菜地荒芜得真是可爱。白菜被青草、鹅耳肠、野芹菜团团围住,彼此争夺阳光,争夺水肥,争夺春风,似乎它们从生下来就撕打在一起。母亲懒得管它们,任随它们蔓延!你们不是喜欢野菜吗?这鹅耳长、野芹菜、荠菜都可以吃。母亲知道,反正白菜个头大,不会吃亏。这不,立春刚过,懒散地躺在青草中的白菜,叶子逐渐收拢,变窄,突然站起来了,要起苔了。我们掐起菜苔来,心情愉悦。这白菜苔没放化肥,没施农药,几乎是野生状态,品相不好看,但是干净,安全。白菜苔与饵块粑、蒜苗、生姜、猪油、盐巴是最好的搭档,混在一块煮熟,白菜苔与饵块粑软乎乎的,汤则清香四溢,风味独特,那是最好的早餐。我们摘菜苔毫不怜惜,因为过不了一个星期,那更加细嫩的苔又会从旁边抽出来,在煦暖的春风里挥舞着热情的手欢迎我们哩!
我们来到油菜地,早一点的,开花了。无数朵花模仿太阳发出金色的光。那光是温柔的,不刺眼;那光是喜悦的,它在春风里翩翩起舞;那光是太阳的孩子,上千上万地聚集在一起,那就是一片金色的海洋。晚一点的,正在抽苔,与豌豆苗一样新鲜可爱。母亲停下脚步,劝说道,摘一些去做冲菜吧,煮火锅也可以。盛情难却,我玩耍似的摘了一小把。
走过萝卜地,萝卜身子拱出地面,雪白的,白里透红的,红白分明的,在搞健美操比赛哩;它们生机勃勃,健壮肥硕,我喜欢这种青春气息,象征性地拔了两个。
到了青菜地,青菜也在抽苔,它们巨大的叶子放肆地张开,菜苔硕大而饱满,我喜欢青菜略带夸张的绿色表情,微笑着摘三根。母亲那样热情,菜们那么殷勤,我岂能辜负?
末了,我与母亲并排坐在田埂上拉家常。金黄色的阳光软软的,微风从左面掠过油菜花略带辣味,从右面掠过绿色的麦苗是一种甜香,那是来自泥土的浓浓的早春气息啊!远处,喜鹊在咔哒咔哒地欢叫着,一户人家正在将田里几米高的桂花树拔掉,改种水稻。因为桂花树无人购买,白白地占着好田地。另一户整地准备种早玉米。我感慨,立春这几天,国家领导人来到贵州嘘寒问暖,黔山秀水一片欢腾。宣传粮食安全的文章多了,农业产业结构调整干部做工作态度更和蔼了,更尊重农民意愿了。这些难道不是另一种春风吗?
晚上住在老屋里,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春雨贵如油,在云贵高原多数年份要春旱,今年好,立春才几天就下了透雨。我想,雨落在田野上,落在那些地里,豌豆苗麦苗正咕咕地喝哩!青菜白菜萝卜油菜正抢食这些从天而降的鲜味。
牛年早春气象新,开了个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