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汽笛声声、车鸣阵阵,人们告别了人背马驮,徒步千里的艰辛。无论在哪里,眼前都是宽阔光滑的水泥路,杀猪宰羊填补了菜里没有几滴油的尴尬,鲜亮的衣裙让人更加精神。气象万千,气象更新彰显时代的进步,可是,谁又想到,悠悠岁月里,南昆线上的那些旧事呢?
九十年代,千锤万凿出深山,爆声隆隆震山谷,人声鼎沸闹铁路,银锄铁铲挪沙土。这是欲挣脱贫困缰绳束缚的人们,夜以继日,顶风雪,冒寒暑,发扬《愚公移山》精神,在南昆线上挥洒汗水的情景。
要致富,先修路。这是时代进步赋予的使命。
人心齐,泰山移。村里的那女老少起早贪黑,忙碌在南昆线上。一铲沙土十滴汗,十锄泥土一滴血,十锤锤子一碗饭……!这是为南昆线作出贡献的人们深刻的体会。也正因为如此,才让南昆线越过高山、穿过山洞、越过丘陵、趟过山谷。
四年的工期,瞬息间,平坦的道沙路如情人般等待着相濡以沫的伴侣轨道,他们终于迎来了激情拥抱与狂吻的时刻。
“火车来了,火车来了”!这一消息在寨里炸开了锅,把沉睡的人们从梦乡里惊醒。条条轨道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家,火车的来临成了家乡的新鲜事,犹如看西洋镜一般,铁路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好奇是人的本性,没有结果决不罢休。
那天,我背着孩子,随着人流,来到火车铺路现场,观看这个庞然大物。席地而坐是农村人惯有的习性,眼睛总是落在火车上,一刻也不偏离,欲尽收眼底,存于脑海。议论纷纷的人们,慢慢挪动步伐,蹑手蹑脚地慢慢靠近,想触摸触摸。可是心里却又有几分害怕,是因为没有人暗示可以触摸。
在那急切心情的驱使下,“乡巴佬”的害羞感早已荡然无存。双双细嫩的手,粗糙的手,在火车上来回地摸过不停,以求得那份满足。休息的工作人员们也理解人们好奇的心里,不住地用手捂住嘴笑着。但是看客们没有谁去理会,是因为人们的注意力全在火车上。
看着人们都有了自己的收获,我也只好放下架子,与村民们打成一片,抱上小孩,伸手摸摸,果然是个铁家伙,冰凉冰凉的。
其中一位拄拐杖的老人说:我已是风烛残年,快要回老家的人了,有幸能摸上这火车,死也瞑目了。这话虽然普通,但也实在,毕竟梦寐以求的事终于实现了。
贪婪是人的本性,摸不算啥,亲眼看到车走那才是最想要的结果。因为在电视里,都是一晃而过,没有看清。于是人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等到火车启动才离开。
不知怎的,那火车就是不启动,好像抓了人们心理,故意挑逗似的,停在原处就是不动。夕阳慢慢落下山去,启明星挂在天边。好不容易,车开了,轰隆轰隆的声音无法惊醒人们,村民一直目送着火车消失在山里。
人们才慢慢离开,游动的灯光形成火龙,盘旋在回环的山路上。寨中犬吠迎接人们回还,了却心愿的人们,在家里开始畅谈起来,比把酒话桑麻热闹。
从此,火车就在家乡里来回奔跑,日夜忙碌。带走的是经年沉积的荒凉,留下的是一片富庶繁华!而今,义龙试验区百业兴举,我掩卷沉思:这里,又会留下多少动人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