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办公室在二楼,窗外有两棵树:左边那棵银杏树,高十余米;右边的那棵也是银杏树,同样高十余米。十余米,三层楼的高度。在办公室,推开窗,正好取其中而占据有利位置,一览两棵银杏树的主杆繁枝。
两棵银杏树相距两米,并肩成长。与窗平行,与窗的距离也是两米。这样的角度空间,站在室内的任何位置看望窗外,映入眼帘的总是一幅天然浑成的以窗为框、以树为景的图画。走进办公室,恍惚间,还以为是墙上镶嵌着的背景为银杏树的大幅壁纸。
刚搬进办公室时,就看到了窗外生长着的这两棵挺拔的银杏树。当初,只知道那是珍贵的树种,我们当地称之为白果树,树干、树枝、树叶、树根均可入药,全身是宝,对有关银杏树的其他生物属性知之甚少。查阅资料,了解到银杏树属于银杏门,落叶乔木,原产于中国,现广泛种植于世界各地,寿命可达三千年以上,与松、柏、槐一道被誉为中国四大长寿观赏树种。可见,银杏树,不仅是纯正地道的中国树,还是四海连心的友谊树,更是益寿千年的不老树。于是,我便有意无意地、轻意不轻意地关注起窗外的这两棵银杏树来。
窗外的这两棵银杏树,总是相约生长。一并枝繁叶茂,两蓬黄叶读秋,几枝傲寒迎春。不离不弃,不快不慢,不先不后。如兄弟,坚守家园;如情侣,此生相依;如钟表,同步报时。
两棵银杏树,构成窗外一道美丽的风景。
当然,最有景观、最成景致,当数盛夏深秋时节。盛夏莅临,银杏树与其他树一样,迎来了自己生命的黄金期。此时,枝壮叶绿,叶绿滴翠,滴翠生碧,精美之致。临窗观望,一树的叶绿,盎然生机,养眼。端坐办公室,凝视远方,满窗的绿叶,携绿涌入,养心。
秋风漫起,杏叶渐黄。步入深秋,一树金黄。每一片叶都水到渠成地黄到精致、极致,成为了一种骄傲的黄、自信的黄、成熟的黄。同时,也精准地构筑了秋天的另一种色标。满枝的杏叶,以黄为主;整窗的风景,唯黄最美。
也往往每到盛夏深秋时节,有同事、朋友走进我的办公室,总会油然惊叹:你办公室的风景真美!于是,总忘不了拿出手机,站在不同的角度拍下几张照,或保存在手机里把美好留在自己的记忆里,抑或发发微博、微信,与大家一起分享美景。
一日,一位大学教授来到我办公室。他一眼就认出窗外的两棵银杏树是一公一母。他说,左边那颗,叶团如扇,完满无分岔,是公树;右边那颗,叶条如菱,中意开叉,是母树。我走近窗前,仔细端详,两棵银杏树的树叶形状的确有区别,不经高人点拨,不认真观察,是分辨不出这些差别来的。但是,这两棵银杏树,真有公母之分和性别差异吗?看到我有些疑惑,他以更加坚定甚至带着武断的口吻说:“绝对错不了,我对这个有研究。”我顿时惊喜,想不到相伴这么久的两棵银杏树,居然还是一对夫妻树、情侣树!也难怪他俩总是那样的常年厮守、风雨相依、和谐共生!
作为这间办公室的主人,自己几乎是以“五加二、白加黑”,甚至是“夜总会”的常态,主要从事一些以文辅政的工作。独处学习,关门写作,周而复始的敲打电脑键盘,似乎生活在时间之外。我曾想,如果没有这两棵银杏树,坚持以自己的生存方式、生命色彩、精神状态生长在窗外,我是难以直观而准确地感知到时令更替、季节变换和岁月流逝的。每到年末岁首,我也将总会习惯性地老生常谈式的感叹:时间都去哪儿了?
因为这两棵银杏树生长在办公室的窗外,所以与它们的交流也总是在工作状态下进行的。如果没有工作任务,无事是不可能呆在办公室打发时光的。工作疲惫时,就站在空前,眼睛盯住两棵银杏树,伸伸手,弯弯腰,做做眼保健操,借助树始终精神抖擞地生长的力量驱除自己疲惫的身心。每当工作不顺心时,会把门关上,独自临窗望树。看到两棵银杏树总是始终如一、一如既往站在原来的位置、以向上的姿态生长着,虽然它们也曾经过风雨、经过挫折,但仍然保持阳光的心态和生命的定力。树亦如此,人何以为?!
一个夏天的午后,一直在伏案工作的我感到有些腰酸眼胀。于是起身走向窗前,眺望窗外,放松自己,调节身心。好久没有下雨了,空气闷热,窗外的两棵银杏树似乎有些疲惫。突然,天气骤变,风起云涌,电闪雷鸣,久违的大雨,不约而至,说来就来。我急忙关上窗,退回办公桌前,坐下继续工作。
不多时,雨停了,太阳又回来了。推开窗,空气清新,阳光更加灿烂。两棵银杏树,刚刚经历一场风雨,一些还留念着树枝的雨滴,正在顺着树枝断断续续、不紧不慢地滴响绿叶。恍惚间,感觉到落响的不是雨滴,而是叶的绿色。
与树对视,思绪起伏。如果人与人相逢相识,成为挚友,是因为缘份,那么人与物、与树的际遇,是不是也是一种机缘呢?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应该是自然而然的事,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应该是两厢情愿的事。无需预约,无需会谈,无需规制。人有冷暖,叶有绿黄;人有道魔,枝有细粗;人有悲欢,树有荣枯……
于是,匆匆坐下,打开电脑,将所思所悟敲击成一首微型散文诗《写实》:
一扇小窗外,两棵银杏树。
悠居二楼,隔着窗的距离,守望成三人……
树在长,人变老。
树知春夏秋冬四季,人写荣辱得失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