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手挂在风中,石灰白勾画岩壁
他们蹲在那里看不清山峰如何生长
依附岩石的青苔,多么像一群大树底下
被庇佑的人,不是所有世界的,比如你
一个生命某刻的独行者,存在的生命性
通过表现性而凸显,不要怪罪此刻书写
关于现代性绝望的词句,因为飞鸟不再
翩翩起舞把我吸引,不再有失去的目的在于重复
不再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了,不再需要
仪式感:从高堂走过,同树木告别。永恒的
根茎顶着层层重压,向他们袭来的雨水
是多么重要,仿佛他们接受过的洗礼
越多就越发自由,以至于不好承认曾经的磐石
不好承认不失激情的误解
并未使伟大的哀恸
减色
你看,世间都在这里了
庄严,荒凉,幽暗,唯独他们表露过的
对于美的不敏感。沉默的欣赏,沉默
中岩壁上的僧人,更有趣的手段
比如关于性行为,我们被允许说什么
一种对我们的原始性的最大的秘密的表白
一种女人身后的男人,而他,并不是哑巴
一幅山水图所联想到的
宣纸平躺在桌子上,颜料是主角
画笔惊讶于美的形式
古典主义或表现主义,同情民主的美学制度
我们感到遗憾而非丧失了欣赏美的能力
手臂继续舞动,观赏者以热烈掌声
打消绘画者的怀疑,宣纸呈现出大好河山
以江山美景的姿态歌颂一切值得歌颂的
我们知道歌颂它时也就毁灭了它
热烈的掌声又何其不是毁灭了我们呢
有时,表现之于形式是从地球内部涌出的山火
暴怒过后归于沉寂
这众多的美学形式是众多发生过的事件吧
游走的风景与命运,冷兵器的葬礼
我们在理解、并非亲身感受
至于美的表现形式
绘画者在绘画之时就给出了答案
植物学
佛珠吐出23片雪白,月季生了1个
骨朵,“茉莉、栀子、兰花、秋菊”
没有一株植物需要躲避天气的推演
数着叶子的脉络,无非通向西东
难以逃匿的宿命只是行走的一种模型
红色的边角说出了关于主体的真相
蚜虫咬过又愈合的新
也不能说它预见了重生的本质
除了上升的温度,空气抢夺喉咙
我为自己祈祷一整天的事,把事物放大
与投射,在阳台上静坐,晒太阳
看书,赏花,也翻土和剪枝
确认此刻,植物界的一个懒人
本地及外乡的一个恶棍,其原罪
来自于我从未看见或未被命名过的一株植物
一个主体的异类都有着否定被奴役的成分
在兰州
我们在野子家中,谈论女人,喝酒、猎奇、洞照
被聚集,那像是在不久之前
我们说起停留叫做兰州的城市
没有完全把它说出来
——中山桥西岸的清真寺,我们说来多么奇怪
有限的意义上的“异乡”,以同种方式结束了“异乡”
也结束了一个过客短暂的落脚,那是一个警告
往别处去,在去某地的途中
白日上升,可见雾气也是上升
壮志抑制在自行隐匿之中
二零二零年一月七日,谁顺着黄河而下
祠 敬
一种不明言说的在搅动,他们跪在树下
轻拭着脸上的湿润,婆婆纳静静地绽放
在草丛,烟雾没过每一张面孔
他们想起了,那个站在灶屋的妇人
紧紧掩蔽的房门,开始颤抖,喘息
一声声的,让我变得多疑
就像一阵风从来没有停过
疤痕留在墙上,飞鸟离开了大海
马车载不动一个青年,年迈的白发人
则牙齿有些敏感,倒吸了凉风
一阵酸麻,直逼两条手臂
老木屋里,那个年过四十的光棍
把那叠不会复活的黄纸握紧
烟雾,要拿正反比例来衡量虔诚的密度
那老妇人和老光棍举起的手掌突然对风说
我们,就像是我们并不知道的
(注:祠敬,贵州少数民族地区一种拜神仪式。)
高 山
胡乱地找了个入口,又胡乱地找了个出口
在来时的阴风,行走时的暖阳下
很遗憾,我早已词穷去赞美
视觉没有重复的,是山是水
是花草和树木,是各种古朴的木制休息场所
不用考虑计划之内的,东西南北
挑选合适的视角为了半数时间滥情
以同一种荒缪的状态走下去
一股强迫性的重力驱赶
夹杂着后知后觉的语言或美学意义
晚了几个世纪。蓝蓝的天空
前景是被晨风吹起的树叶
映衬着疯狂的山峰,有我疯狂的步伐
走进另一个山之谷淹没了所有黄昏
所有我可能会被误解的,其实我不是
没人知道怎么了
战场遗址
作为一个闯入者,你没有看到
屠刀,只是古战场荒草野径
打扫战场的士兵早已变成牧羊人
尽管牧羊人友好的面部是十月盛开的
野花,而在牧羊犬的眼里
你永远是敌对者,长角的风
有时也知道自己的权利,拒绝陌生
的来客,因为它们看见过苍穹,人间
人的离去与归宿,它们害怕再次
失去自己的朋友,比如那场战争
胜利不属于胜利者,土地
无人耕作,牛羊找不到牵引
它们回家的主人,那座山和那片星空
也没有人去赞美和歌颂。
——唯独那个曾经盛放舍利的
盒子是桃木制作的
上面的佛是那场战争中他们曾尊敬的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