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麦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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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麦含情

发布时间:2020-05-22  字体:   点击量:次   打印本页   关闭本页   信息来源:义龙新区融媒体中心 作者:龙君昊

      清明回乡给母亲上坟,勾起许多回忆。
      母亲的坟茔坐落在一块麦地最里侧。清明之时正是故乡小麦渐渐成熟的时候,青黄相间的麦子随着春风欢快地舞蹈,透着浓浓的香味。姐姐的一双儿女对麦子颇为好奇,一个劲儿往麦地里钻,采摘自己心仪的麦穗,任谁都拦不住。侄儿(女)自打出娘胎就生活在城市,对他们而言,这块崭新的大陆比起千篇一律的都市公园更引人眼球。
      为了让侄儿(女)尝一尝麦子的味道,我们拾来柴火,将麦穗烧烤,麦子烤熟后,放在手里揉搓,吹尽麦壳等杂质,便可大快朵颐了,这是我们幼年放牛时非常喜爱的美食。侄儿(女)开心的吃着,他们尝到了一种从未接触过的原始美味。
      我想起老辈人常说的一段让人发笑的往事。一个从大城市来的男子,某日清晨,主人家正在厨房准备煮面条,在门前洗漱的男子指着面前的麦地冲着厨房里大喊道:“快!去割些韭菜来佐面。”主人闻声而出,顺着手指方向望去,忍不住笑了,“客人,那不是韭菜,是麦苗呢。”如今看着侄儿(女)们对小麦如此好奇与“钟爱”,也就不难理解“小麦当韭菜”的故事了。
      关于小麦,令我记忆犹新的当属“麦面”了。
      幼时,米是普通大众人家餐桌上的奢侈品,十天半月吃一次大米饭已算是生活的恩赐,于是,麦子和玉米成了主角,成了人们活着的有力支撑。常见奶奶将晒干的麦粒炒熟,放在石磨上碾碎,然后用细纱布和篾条做成的筛子,反复过滤好几遍,最后留下粉状物,我们称之为麦面。麦面的食用方法和藏族同胞吃糌粑大同小异,只不过他们倒入的是酥油茶,而我们倒的是开水,将麦面充分搅拌均匀,用筷子扒着吃或用手捏成一小坨,往嘴里送。由于麦面涩而干,有时卡在喉咙处,咳不出来,咽不下去,常被鲠得眼泪水淌,最后要么用指头从食道里抠出,要么大口饮水送入肚中。为了让我们能长身体爱上麦面,大人们想尽办法,比如往开水里偷偷加入当时还很金贵的白糖,也许是心理作用,或是味蕾新觉,麦面反而更容易入口了。
      后来,当我在某篇文章里读到这样的情结:父亲和族中幺叔到镇上合伙买了一所公厕的粪尿肥田浇地。把一坑粪挑完,搜刮茅厕的时候,幺叔走了“狗屎运”,在污秽肮脏的“出坑物”中发现一双尼龙袜。一看完好无损,遂拿回家洗干净,居然穿了一个冬天。我突然明白,麦面在老一辈人心中的地位和他们一生对麦子难以割舍的情感。
      除了麦面,麦子饭的记忆依然深刻在心底,挥之不去。
      麦子饭的做法比较简单直接,将麦子过筛放进甑子,待甑子上气,麦子半熟时,将其倒入簸箕,一边细细泼洒入适量的水,一边用筷子搅动,静置一会儿后再次上甑子,直至充分蒸熟。尽管经过筛子,大的颗粒已被过滤,但麦子饭还是货真价实的“粗”粮,受磨制工具所限,麦子基本上靠石磨人工推碾出来,成品又粗又硬,蒸出的饭常常难以下咽。人们常在吃饭时候,洒一瓢汤在碗中,这样做的好处是,混杂在里面的壳一下飘在了汤的表面,沉淀碗中的麦子饭就比较好吞咽了。无论怎样,麦子饭,人们依然津津有味的咀嚼,不为别的,就为了好好活着。不吃饭,饿得心慌,就没有能力种麦子,种不出麦子,来年就没有填饱肚皮之物,全家人又得跟着挨饿。或者这样说,麦子饭难吃,大家心知肚明,但只有活着,生活才有盼头,未来才有希望。当我们长大成人后,故乡老辈人依然有一副结实的身板,我想是和麦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电点亮乡村,现代化电器开始走入生产生活,麦子得以更加精细的加工,它摇身一变成了面条。在故乡,面条永远只有细面和二刀面两种,但无论麦子以怎样的形状呈现,依然在故乡的一日三餐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故乡人靠着他填饱饥饿的肚皮,一步步走向幸福的生活。
      电器将麦子磨得更细,这使它的加工食用呈现出无数种可能,比如馒头或是包子。每当新麦磨成面粉后,父亲便开始将蒸笼洗净沥干水,然后取一只碗倒入面粉,添入适量水搅成面糊,静置一晚后,面糊就变成了“老窖”,这是类似于苏打粉一类的蓬松剂。一切准备就绪,父亲便往面粉里倒入老窖开始揉面,面揉好后切成小块儿,再往里放入红糖包成了包子。小时候,我们总是一边不停的用手擦口水,一边眼巴巴的守着蒸笼,待父亲一声令下,“时间到,开锅喽”,我们一下从小板凳上弹起来,踮起脚尖,使劲伸长脖子往蒸笼里瞅。父亲将蒸笼端下火塘,我们顾不得烫手冲上前去,一把抓起一个大包子狠狠的一口咬下去,糖水四溢间,麦子和红糖的香甜迅速在味蕾中渐蔓延开来。父亲的包子,让我想起当初大家叫小学同班的一个同学“大馒头”的往事,现在想来实在又好笑,又无奈,如果有其他多余的闲钱和食物,谁愿意顿顿馒头呢。
      麦子到母亲手里就变成了稀饭,锅里加水放米,同时将面粉加水搅拌成糊状,待米煮至半熟,用筷子挑起面糊放进锅里涮一涮,比起早期的麦面、麦子饭,由于经过长时间的熬煮,麦子稀饭更加绵软可口,如果再配上豆腐乳拌青辣椒,山珍海味在其面前也要逊色三分。
      回忆过去,我们思绪纷飞,感慨万千;立足当下,我们胸有成竹,信心百倍,虽然不再为吃食而发愁,但麦子依然时刻在心田里生根发芽。海子在《麦地》一诗的结尾中如是说,“我们三人一同梦到了城市外面的麦地/白杨树围住的/健康的麦地/健康的麦子/养我性命的麦子。而我说,时光不老,麦麦含情。麦子总在一日三餐里护佑着我们的身体,让我们以一副结实的身板走过酸甜苦辣的人间,笑着去收获人生的金黄,一生不再感到饥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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