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到黄正书老师的散文集《情寄山水间》时,距离集子出版已一年多时间。细细读来,收获良多。散文集中的文章记人记事、写景抒情、评论作品、感悟生活,皆采用“白描”手法。笔墨简练老道,不加渲染,不假修饰,使得笔下的人和事真实可信、情感真挚感人,整部散文集呈现“真实”特色。所收文章无论是描写山光水色、风土人情,还是记述个人经历亦或人和事,都秉持客观反映、真实记录、不拔高、不溢美的写作态度,抑丑扬美、弃假归真,阅后获得美感享受。
我与正书老师之间,有过神交和接触。初中毕业,我根据在郑屯镇水井湾的真实生活经历,写成了《山林青青》一文,在正书老师主编的报纸副刊刊发,他还随文附上亲自撰写的短评,给予肯定和鼓励。工作后,我又在这张报纸发表了《戴家营史话》一文。受此文启发,正书老师撰写了以此相关的文史类文章,厘清了这段历史。我从未跟正书老师谋面,却已经成为文友。后来虽有缘在一起工作,却因各种原因,没有深入交流。他参与编辑的报纸扶持和培养了我。我跟他都工作生活在兴义,工作经历、情感体验有所交集,因而他笔下的故乡风物、生活经历、人生感悟,我都能深切体味和领会。
散文集《情寄山水间》入选文章70余篇,分4部份,共20余万字。贯穿各部分的主线是个人的坎坷经历和文学“逐梦”历程,时间跨度30余年。文集的成形过程独特,作者确定篇目,其子作序,其女整理和录为文稿。
“寸草”沐浴“春晖”,至情无从回报。序言从儿子的角度,用饱蘸深情的笔触,回顾父亲的坎坷经历和所作努力,表达对父亲文集面世的由衷欣慰。正书老师白天改稿,晚上写稿,周末回家耕作田地,既“劳心”又“劳力”。累了就停下来默默抽烟卷或吸水烟筒,水烟筒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给儿子留下了深刻印象。正书老师的文章质朴本色,大概是“文如其人”的缘故吧。
正书老师的父亲被抓去当“省兵”,逃跑途中被抓回打死,尸骨无存。母亲离家改嫁。4岁的他成为孤儿,与祖母相依为命,住在低矮破旧的茅草屋里,生活上的艰难可想而知。在祖母含辛茹苦的抚育下,正书老师考上了县城中学。祖母离世后,他先后依附过姑母、堂兄,逐渐过渡到自立门户。后来,到中央民族学院武汉分院读预科,又因环境原因被迫中止,结束了他的学习生涯。其后他的身份是:农民—民工—教师—报人。最终以记者、编辑身份从事采访、编辑工作,直至退休,苦苦追寻到了赖以安身立命的事业。
“情真”出佳作,至情出至文。对故土的虔敬,对乡情乡音的热切歌颂,是散文历久弥新的主题。正书老师一生偎依故土,情寄山水,一唱三叹,写作了反映家乡风景风情的佳作,寓知识、趣味于相关文章中。读来新颖有趣。正书老师的故乡曾名顶效大寨,现名绿荫村。这是一个群山环抱、绿意盎然、水塘碧绿、鸡犬相闻的美丽布依山寨。这里发现的贵州龙化石群,为小村增加了知名度美誉度。正书老师潜心构思,把地方历史文化纳入写作内容,拓展了文章的深广度。读罢掩卷,一个环境宜人、民风纯朴、风情浓郁的村寨呈现眼前。记述切身感受、怀念旧友的散文,感人至深。文章饱含深情,能引起读者共鸣。
《是他,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一文中的罗光汉老人,在报上读到正书老师的文章后,鼓励他勤于写稿,推荐他参与编辑文学刊物《桔乡文艺》,跟他结成了“忘年交”。在罗光汉的推荐下,正书老师被选拔到县报社参与报纸编辑。罗光汉手把手地教正书老师写稿、改稿、划版,悉心传授编辑经验,是改变正书老师人生轨迹的恩人。再造之恩,永当铭记。斯人已逝,正书老师20年来,在工作中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不骄不躁,潜心投入采访、编辑工作,用一己的行动报答恩人。牢记罗光汉老人的教诲,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
其余所记,诸如写作成果丰硕的王廷珍,际遇坎坷的罗国凡,潜心搜集整理布依族民间文艺作品的黄寿昌,积极创作和投稿的文友华松林,歌唱时代的布依族歌手白德舟,投身抗战、历经生死考验的义父黄安成。所记人物的一言一行,真实感人;干练简洁的语言运用,可圈可点。
正书老师的游记,除绘景状物外,也记事写人;有寓情于景的风光描写,又有历史事件的深度挖掘。黔灵山、三岔河、放马坪、云湖山、泥凼石林、穿云洞,正书老师涉笔成趣,笔下流淌的文字,汇成了一派旖旎山水风光。“滇行散记”系列文章,让读者阅读后,记住了一段历史,认识了一个古镇。这些后期作品,内容深刻含蓄,是正书老师文章成熟的标志。
散文要真实反映生活,感情至真。若无此情而强抒此情,“为赋新词强说愁”,虚假作伪,或者徒作大言,或者扭捏作态,势必流于卖弄技巧,专致于藻饰,这样难以写好散文。散文创作运笔着墨时,作者应当站得高,俯瞰生活,把握大处,又洞察幽微;在抒发情志时,却又不妨与读者平起平坐;行文时有时“如话家常”“促膝谈心”,无居高临下之弊。适量选用一些鲜活方言俗语入文,可以增加散文的真实感、亲切感和趣味性。
《情寄山水间》中《近乡情更怯》《那些寄人篱下的日子》等文章,真实再现了正书老师艰难困苦的工作生活片断,在记叙中运用细节刻画,活现出立体的人,蕴蓄着真挚的情。上世纪60年代第一个秋天的周末,正书老师正值少年,没有家人可以投奔,躺在自家楼笆箦上,又累又饿。他“思绪如水,五味杂陈”,躲在楼上默默看着堂哥抱草喂牛,又提着灯笼离开,熬过了一夜。第二天在街上用5分硬币买了一个“秤砣梨”吃,独自回到了学校。这些内容和细节,正书老师作了真实再现,读来真切感人。
一些生活细节,因为是亲身经历,永生难忘。撷取作为素材入文,能够引发情感共鸣,获得“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沟通效果。正书老师没有家人,只好到姑母家借宿,年幼不懂事的表弟扯棉被,甚至挤他下床。后来发展到当众奚落正书老师。正书老师的书本费,靠卖楸树换取;他与奶奶相依为命、互相疼爱;在寨中老人的指导下学会犁地,到村寨周围的山坡上砍柴放牛。这些真实生活经历的记述,读来感人至深。
整部散文集中,选用了部分方言和俗语,为文章增色不少。如: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人是三节草,不知哪节好;“死守老营”、深山老箐头、上不了“台盘”、“马料本本”等等。这些方言俗语的摄入,让文章在谨严中显出活泼,灵动而有生趣。
正书老师经历了很多人生磨难,却不气馁,不向命运妥协,尽一己之力与命运抗争,保持淡泊宁静,心境澄明。他在文章中说:“自己前半生清清白白做人,认认真真做事,虽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之事、轰轰烈烈之业,但清夜扪心自问,没有争名于朝,争利于市。为人处世,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自己的下半生,更应该保持晚节,顺应自然,保持清醒头脑,不能产生一丝半点非分之想,不属于自己的不强求……”他在清贫中保持独立人格,建立起自己的精神世界,自得其乐。
2010年春季,一部现生态舞剧《利悠热谐谐》,先后在成都、贵阳、兴义、册亨公演,引起强烈反响,取得极大成功。该剧以布依族古老的传说为经,以优美的舞蹈为纬,使原生态的素材与现生态的表现手法有机地融为一体,体现了布依人对人类生命的礼赞。正书老师与贺光澍、冯景林合作,写下了该剧的观后感。观后感中,除分析该剧的艺术特色外,还介绍了“浪哨”“坐家”“丫乜”等布依族习俗,让读者对布依族有了深入了解。
序跋具有实用价值。好的序文、跋文,不仅加深了人们对作品的理解,也加深了人们对作者的理解。一“序”置于前,一“跋”附于后,则整个集子浑然一体。这是序跋的独特作用。要写好序跋,首先要有“老实、严谨”的写作态度,保持真实自然、谨严质朴的风格,不矫饰,不撒谎,不溢美,不苛求,写作中饱含真情实意,不可敷衍塞责。其次要保持序跋的真实,使序跋与对象相副。序跋是散文,讲究灵活自由,忌套话,忌程式,内容要言之有物,言之有理。序跋因常有评论成份,所以,好的序跋常具有颇高的科学价值。
2008年,兴义市新闻中心从2005—2007年出版的报纸《今日兴义》中,选取88名作者的105篇散文,编成散文集定稿,以《倾听喀斯特的心跳》书名出版。正书老师是这部散文集的执行主编。选稿、校对、编辑目录、作序,都由他一人完成。序言分4部分,分梯次介绍了黔西南的散文写作队伍。第一部分介绍吴厚炎其人其文,第二部分赏析卢惠龙等人的作品,第三部分介绍兴义市新闻中心编辑记者入选的散文作品特色,第四部分介绍业余作者。散文集印行成书,展示了黔西南散文的艺术特色和创作成就。正书老师为散文集的成功推出,倾注了心血。
黄正书老师的散文集《情寄山水间》,选文荟萃了他的重要文章,展示了不同时代人物的生活经历、情感体验,兼谈创作经验。入选文章情感真挚、语言朴实,很少使用写作技巧技法。正因如此,使得散文集个性鲜明、富有特色。散文集《情寄山水间》如盛开的山花,馥郁芬芳,一枝独秀,丰富了地方文学艺术园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