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多，手机突然响了，拿起看是母亲打来的，心里不觉一惊：母亲一向睡得很早，这个时候来电话，难道出了啥事情？
我赶紧接听。“惠儿，明天有空不？能不能回来一趟？”母亲的语气听上去也不像有急事。“妈，怎么了？你有啥事吗？”“也没啥事，你要是有时间就回吧。”母亲执意不说，也只好由她去。
第二天一早，我便直奔母亲家。母亲打开门，见到我很开心，又是帮我拿拖鞋又是倒水。“妈，叫我回来到底有啥事？”“你看家里的锅坏了，就是不知该买哪种好，你帮我看看。”
“妈，就这点小事专门让我回来啊？你去街上随便买一个不就行了嘛。”我有些埋怨母亲。“我、我，不是怕买不好嘛？”母亲嚅嗫着，在一旁搓着手，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脸无助。
眼前的母亲佝偻着腰身，稀疏的头发已经花白，眼角皱纹又添了许多。不知从何时起，母亲的记性越来越差，视力也下降了很多，变得谨小慎微，没有主张总怕做错事。之前，她已经多次把我们几兄妹召回家，其实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看着母亲，我心中一阵酸楚。
我一直以为，母亲不会老，她会永远庇护着我们，可是岁月的风霜却染白了她的头发，将她的青春和能量一点一点耗尽，老得像小孩子一样，需要儿女来依靠和照顾。
小时候，在我的印象中，母亲是无所不能的。父亲在外地工作，常年不在家，年轻的母亲便用她柔弱的肩膀撑起了这个家。我见过母亲唯一一张当姑娘时的照片，梳着两条黑溜溜的长辫，非常漂亮。为了照顾几个儿女，母亲毅然剪掉一头长发，蓄了齐耳短发。母亲走路风风火火，做事果断利落。她在铁厂拉过煤，到工地锤过石子，摆过地摊，当过炊事员，一个人去百里外的县城进货，天不亮就出门，天黑才背着几十斤重的货物回家。但不论生活多么艰难，我们却从没听母亲叫过苦，没见她掉过一次泪。
母亲唯一一次掉泪是在父亲离世那天，她守在父亲灵前几天几夜没有合眼，泪水长流：“老头子，你咋丢下我一个人就走了？往后我可咋活啊？”那一刻，我感受到生离死别的痛苦。我知道，我们几兄妹就是母亲的依靠。
上次回家看母亲，我坐在她旁边，她突然摩挲着我的头发：“惠儿，你怎么都有白头发了？”我笑笑：“妈，我老了嘛。”“哎，时间过得真快啊，你咋就老了呢？”母亲非常不安，皱着眉喃喃自语。吃饭时，母亲不住给我碗里夹菜：“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多吃点，看你瘦得跟猴儿似的。”“是不是胃不好？去医院看看，你病倒了我可咋办？”母亲忧心忡忡。“老妈别担心，我身体好着呢。”我嫌母亲唠叨。
之后，母亲隔三差五就打电话来：“天冷了，记得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了。”“惠儿，不要总熬夜写字，注意身子。”
母亲日渐衰老，孤独无助，变成了“老小孩”，缺乏安全感，对儿女便有了依赖，希望有所依靠。我想，做儿女对父母最好的孝顺就是让父母心安，我一定要保持一个健康的身体，好好陪伴她保护她，成为母亲余生最安全最温暖的避风港，就像小时候母亲保护我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