噪 鹃
远山淡淡，天光沉沉
一只噪鹃
在学校附近鸣叫
无端浅愁被它
一层层剥开
我不埋怨它
在手机里
摘一首诗咀嚼
背景音乐是鹃鸣
我和它
同是天涯沦落人
有着欲说还休的往事
两只小鸟飞进食堂
一到饭点
几个老师便走进食堂
一同去的
还有两只飞鸟
它们在食堂里飞来飞去
四处碰壁
我掏手机的动作
让它们变得惊惶
它们不知我的善意
也不知窗户的透明是结界
慢慢靠进它们
我只想清晰拍两张
顺便赶着它们
朝大门飞
一会后
它们在食堂前的树上
终于安稳地
停下来了
复印术
把一沓文件一张张复印出来
原件里养了多少图文
复印件里也养了多少图文
没有人质疑
复印件的瑕疵
模仿抖音视频
我把自己的脸也复印一下
复印件越看越像陌生人
影 子
明镜湖畔行走
天高云淡
正午的太阳扑倒每个人
一个个影子被摁进地里
每个人都拖着一个影子
即使这个影子
轻得几无重量
我拖着它
在人间三十多年
从未觉得轻松
清明雨
一个个手机
被手指不断划拉着
人间剩下黑白二色
19名救火英雄
无数抗疫战士……
窗外，天耷拉着脸
一场大雨扑簌簌下起来
白发送走黑发
噪鹃泣别落花
耄耋之年
丈夫十多年前走了
可以和自己说笑的朋友走了
一年前，停止了种种小菜
奶奶独自坐在路边
看着乡邻进村出村
眼神已不像青春时那么明亮
她凝望路畔樱花
以及花丛里
一对跳来跳去的小鸟
我喊她时
发现了她脸上
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一棵松树
从分配到这所学校时起
就发现它
已经在那里了
它驼着背，摇摇晃晃
上了年纪
但依旧努力发芽开花
我以为它会跌倒
十五年过去了
它比以前驼得更厉害
但它始终
没有倒下去
摄 像
为参加中考的学生摄像
春花虽烂漫
但我只需白色背景
一张张面孔的稚嫩掠过镜头
或忐忑，或严肃，或开心
仿佛他们正面对一道选择题
一个是前途茫茫
一个是荆棘满地
一个是鸟语花香
我无能，也干涉不了
他们的轨迹
我只尽情放飞他们
心中充满祝福
黎明前的黑夜
一觉潜到黎明前的黑夜
天色依旧暗淡
一声鸡鸣射入黑夜
接着一声又一声
似乎一个个涟漪
被一圈圈放大
我默默注视窗子
看见白色
一点点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