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灵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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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灵物记

发布时间:2020-04-17  字体:   点击量:次   打印本页   关闭本页   信息来源:义龙新区融媒体中心 作者:赵利辉

       乡野中,一草一木,飞禽走兽,都带有一股灵气。相处久了,就被人们视为灵物。
  冬去春来,春燕剪柳,燕子是春天的使者。乡民以燕子进家建巢为吉兆,乡间不准打燕子,认为打死燕子是一种极大的罪过。但据说燕子不入贫家,是一种嫌贫爱富的鸟儿。而喜鹊则不同,如果谁家门前树上有喜鹊叫喳喳,人们会认为那家将有喜事临门,就是一个光棍儿,都相信媒人要登门来提亲了。
  乡民喜欢燕子和喜鹊,而厌听乌鸦的叫声。乌鸦的窝往往建在高大的椿树上,它们叫起来“呱——呱——”的,似乎好几天没有觅到食物,乡人叫它饿老鸹。我小时候常用弹弓去打,群鸦惊飞起,绕树盘旋,到了傍晚时分,才驮着夕阳悄悄溜回树巢。
  关中多古槐,因其生长年代久远,或虬枝擎天,或半枯半荣,使人产生一种神秘感和崇敬感。我们村就有一棵大槐树,粗有两围抱,拉手合不拢,村民视其为神木。节令时,许多村民在树下焚香、烧纸、搭红,亦有常年卧病来求药的。大树底下,一时变得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村人崇拜大槐树,以槐树结子预兆妇女怀子,人丁不旺的人家对此深信不疑。
  关中农民盖房,过去是正房前留一院场。大门如朝东开,则西边不修厦房,多建猪圈鸡舍,墙根留有水眼排雨水;靠南墙修建厨房,北侧设院墙与邻人为壑,墙附近种花种菜或植树。院场中,农民喜栽梧桐树。梧桐叶大,到夏天便亭亭如盖,能遮荫凉了。有的人家爱搭一架葫芦,葫芦适应性强,枝叶繁茂,因与福禄谐音而成为一种灵物。葫芦蔓长,果实圆润饱满,用红绳线串绑五个葫芦,挂在屋梁下,就是五福临门。葫芦可做吉器,将一只葫芦剖作一对瓢,以线相连,一对新人各以半瓢交杯对饮,称为“合卺”,象征新婚夫妻连为一体。满园春色,须由北墙横出的照壁挡住,这是怕走了院场中的脉气。照壁内嵌有神龛,专门供奉土地爷。壁上的砖雕一般刻麒麟送子图,关中旧时辖有宝鸡凤翔麟游三县,鸡啼渭水,凤鸣岐山,麟游北原,它们都是乡村传说中的灵物。
  农民的正房内搭建有棚楼,上下通风,用来囤粮食。收获后,谁家的粮包里有刺猬作窝,谁家运气便好,即使没有刺猬,也要捏些“面刺猬”放粮包里面,期望它源源不断“盛”出许多粮食来。与刺猬这种小灵物一样,喜蛛儿会在房梁椽间结网,专门捕捉棚楼上的飞蛾。如果喜蛛儿突然从房梁上落下,吊在一根吐出的数尺长的丝上,主人看见会认为是喜从天降。
  关中乡间崇信的走兽,首推黄鼠狼,俗称“骚水狼”。过去乡人迷信,对得了精神疾病,神经错乱的妇女,认为是被骚水狼给“昧”住了。黄鼠狼常偷村庄里的鸡吃,若夜间听到鸡叫狗咬,一定是黄鼠狼来家了。拿手电筒去鸡舍照一照,“骚水狼”逃不及,会直立拱手,似是作揖求饶,乡人只是骂两句赶走它,并不愿深究。倘追得急了,它会放一种臭屁,骚味弥天,作为掩护。那时乡间亦多狐狸,出没于坟场荒野。村民认为狐狸有灵性,已修道成仙,能作祟作妖,最好是不要得罪它。据说狐狸能报德,能复仇,易与男子恋爱。我少年时看过一部《画皮》的电影,并不觉得狐狸精有多好,只把她当作鬼来看。
  秦岭的深山老林中,山民对獐子有特殊的感情,他们把獐子当成人类忠诚的伙伴,爱护它,尊崇它,沿久成俗。獐子是一种体形似鹿却没有犄角的灵敏动物,偶尔从山中农家的屋檐下窜过,也可在屋后的山梁上听到它们高亢的鸣叫声。山民平时发现獐子来到院子里,绝不伸手捕捉伤害;若是碰到猎人追赶的獐子,总是千方百计地将它掩藏保护起来。要是獐子带了伤,就用草药为它治疗,等待伤好后送它归山。
  听山民讲,獐子能预测天气变化。每逢久晴或雨后,天气即将变化的前两天,獐子便能及时向人们发出预告。獐子预报天气的方式是引吭嚎叫,每隔十分钟鸣叫一次,百声为限。嚎叫声短促高昂,悲切凄楚。若有暴风骤雨来临,嚎叫声更加响亮,有时彻夜长鸣,十里之外都能听到。有经验的山民可根据嚎叫声的长短粗细来判断山区气候变化,做好应对准备。有一年山洪爆发前,满山的獐子嚎叫悲鸣,引起了山民的警觉,他们及时逃往高处才躲过了劫难。獐子聪颖敏捷,又能为人类服务,所以崇獐的习俗代代相传,秦岭山区,至今犹存此风。
  万物皆有灵性,鸡鸣桑树颠,犬吠深巷中。在乡村里,做一个善良的人,是一种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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