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雪鹅毛般飘飞,纷纷扬扬,潇潇洒洒,密密麻麻,整个空灵的世界一片银白色,冬眠的大地闪现出圣洁的光芒。
坐在炭火烧得旺旺的宿舍,我飞扬的思绪一如这飘飞的雪花被思念牵扯得很远很远…
那是二十年前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我还在山里一个偏远的小学上学,那栋低矮的木房犹如一位风干的历史老人横卧在两棵高大古老的核桃树旁,显得那么沧桑、孤独与寒酸。寒风灌进破旧的木房,一至四年级的几十名学生来至四面八方。清早,学生们从几里甚至十几里开外的山寨出发,杵着木棒,挎着书包,怀揣烧熟的山芋、捂热的玉米饭团,踏着冰雪覆盖的小路来到学校。由于地处偏僻,交通不便,山路蜿蜒,当地农民收入较少,家庭贫寒,学生大多穿着一两件薄薄的缀满补丁的单衣,有的穿着一双黄胶鞋,由于长途跋涉,路上的冰雪泥浆直灌鞋里,鞋子早已湿透;有的甚至光着脚丫,踩着结有冰渣的泥路,啪啪直响,看着被冻得通红的我们,班主任老师心疼得忙抱来一大捆枯枝败叶,燃起一大堆熊熊的柴火,几十个学生围成一圈伸出一双双小手、小脚,散发出一缕缕氤氲的水蒸气……
这里山高雾大,没有电灯,早晨教室里光线昏暗自然是上不了课,要等浓雾散去后才敲钟,钟是生锈的铁器悬挂在木屋檐前,用石头去敲击便会发出“咚咚”的响声,便成了孩子们进教室的信号。
孩子们来到学校围着火堆暖和一下手脚后,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晨读,每人从家中提来的火盆早已熄灭,间或的冒着丝丝青烟,麻布缝制的书包里揣着几包玉米,熄灭的火盆早已炮制不出滚烫的包谷疱来,只好将火盆放在胯下,让余温温暖那幼小的心灵。课间,我们实在冷的厉害,便跑到学校隔壁大爷家去烤火,闻着大爷家锅里香喷喷的玉米粥,口水差点没有流出来,大爷家端来一个土碗,碗里盛着少许米粒,碗中横躺着几个光洁的土豆,大爷淘米时极其小心,生怕米粒被水冲走。
“咚咚”声响起,五六个八九岁的男孩匆匆的往外跑,啪哒、啪哒的胶鞋声恰好映衬了当时的宁静,脚下突然一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我向后仰了仰头终于努力控制住了身体,双手紧扣着大爷家屋后的楸树,尽管如此,还是在老师进教室之前赶到了座位上。
冬天,日短夜长,再加上下雪的缘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放学后,雪依旧下个不停,冷得发抖的我们再也没有心思在路上逗留,一股脑的往家跑,恨不得家就在眼前,几个顽皮的小孩在一块较平的雪地上把剩下的玉米粒用线穿起,一端栓在固定的物体上,另一端上弄一个针勾打上死结,针勾上用玉米粒掩盖,第二天上学时便会发现野鸡、山鸡之类的被勾住了。此刻,这一幕雪地拾鸡图被深深地定格在大山冰凉的脊梁上,也永远地定格在我心灵的窗户上,我的心灵为之震撼。捡起的不仅仅是一只只野鸡、山鸡,同时也捡起了一个个充满稚气的五彩缤纷的梦想。
时隔多年,我有幸进了城市上学,间或的在城市生活着,看着眼前晃动着花红柳绿的欢快身影,倾听着天地间飘飞的欢乐声,我常常想起多年前山顶上的那群顽皮的孩子,想起他们在雪地中步履维艰的瘦小身影,想起他们怀揣烧熟山芋、捂热的玉米饭团远道去求学的艰辛,联想起眼前城里的孩子,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寒冷,因为在严冬到来时,他们的身上早巳被父母用厚厚的温暖所呵护;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是饥饿,一日三餐动不动就把不合胃口的饭菜倒掉。我时常会情不自禁地把这个远去的真实事件告诉我的学生,他们先是瞪大双眼唏嘘着感到惊讶,后来他们似乎渐渐地读懂了这个关于冬天的冰雪故事,虽然它没有《白雪公主》那样浪漫动人,但它却像山里的孩子一样真实、质朴、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