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味道

罗慧莉

  公园里，一对新人在拍婚纱照。新郎单腿跪地，对着新娘大声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随即，递上一枚闪亮亮的钻戒。新郎的眼里充满爱意，新娘的脸上写满幸福。空气中，弥漫着爱的的味道！
  爱，是什么？什么，是爱？一盒浓浓的巧克力？一句深情的“我爱你”？九百九十九朵娇艳的玫瑰？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还是一枚亮眼的钻戒？
  不由自主的，陈年往事浮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的外公，一个标准的庄稼人，五个孩子的父亲。每天，面向黄土背朝天，在地里不停地劳动。我的外婆，一个标准的庄稼人的妻子，五个孩子的母亲。每天，穿梭于厅堂和灶头间，瘦小的身影不住地忙碌。在我的记忆里，从未听到外婆对外公说“我爱你”，也从没看见外公送给外婆任何礼物。他俩的每一天都在劳作中度过。
  迎着朝霞，踏着晨露，他俩忙碌开来：一个，在灶头劈柴、生火、忙早饭；一个，在屋前的晒谷场敲敲打打，拾掇下地的工具。他俩那瘦削的身影在我眼前晃动，清风送来阳光的味道。
  太阳升上了头顶，晶莹的露珠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隐没了身子。外婆，在灶头不住地忙碌，仿佛那里是她全部的世界；外公，在地里不停地忙活，好像那里是他的天堂乐园。长长的白日，他俩就这样各自忙活，无声无息，空气中弥漫着收获的味道。
  落日的余晖映红了天空，小鸟归巢了，晚霞也回家了。村里，家家户户的烟囱冒出缕缕炊烟，鼻子里串入阵阵饭香……每每这时，外婆停下手中的活，牵着我的手，唤上外公疼爱的大黄狗，背着夕阳，漫步到村头的大榕树下，翘首张望。
  蜿蜒的小路上，小扁担“吱嘎吱嘎”渐渐响起，外公的身影远远出现，外婆的脸上微微露出笑容。她弯下腰，摸摸大黄狗的头，轻轻拍一下它的屁股。随着一声“去吧”，大黄“汪”地一声叫，撒开腿，欢快地奔向外公。它摇着尾巴，跳跃着，亲热地舔着外公的手，围着外公转圈圈……外婆笑得更欢了，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朵花。外公和外婆一前一后向家走去，一路上没有话语。外婆的身后跟着我，外公的身后跟着大黄狗。夕阳下，影子拉得老长……
  到家了，外公放下锄具，外婆打来水；外公低头洗脸，外婆递上毛巾；外公拧干毛巾，外婆端上水。外公一扬头，喝掉半碗，递给外婆，外婆笑笑，喝下那半碗水。他们之间，依然无言。
  晚饭时，外公的碗里，白花花的米饭堆得像小山，外婆时不时往上添菜。外公夹起一个荷包蛋，送到外婆的碗里。晚饭后，外婆拾掇饭桌，外公在小木凳上坐下，打开烟袋，往鞋底上敲敲，放少许烟丝，点燃，美美地吸上一口，鼓起腮帮，咕哝一阵，望外一吐，烟雾顿时弥散开来。外公一吞一吐间，外婆瘦小的身影在烟雾中晃动……
  爱，是什么？什么，是爱？
  渴的时候，爱是一碗水；热的时候，毛巾就是爱；饭桌上，爱又变成了堆得像小山似的米饭。灶前的忙碌，田头的劳作，村口的等待，大黄狗的叫唤，外公吐出的烟雾……全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