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雪（二首）

任随平

请把天空的银碗倾斜

再倾斜，倾斜成山垭口的形状

恰好能够盛得住那一片云

那一片黑色的帘布，此刻，它正在翻越垭口

我知道，那一片黑色包裹的帘布里

一定裹挟了雪，裹挟了来自天堂的神意

和一些人望眼欲穿的干渴

另外，就是青青瓦舍之间

反复升腾而起的牛哞声，和顺着牛哞声远去的方向

长久的仰望

那只打坐的黑鹰，请借用你的利爪

撕开那片黑色的帘布吧

撕开雪的纷扬，撕开泪珠和祈祷声

让人间的每一座圣殿

都住满白须的神灵，和水意

   雪落人间

雪落下来，是一树一树的童话的词语

照亮鸟雀的眼眸，照亮鸡雏的羽翼

照亮木格窗棂上氤氲的图腾

果园里，手持剪刀的人

从一棵树的形象开始，正在把冬天剪开

剪出图腾里的村庄

而我，此刻委身山崖

悉数雪花

我知道每一朵雪花，每一朵雪花六种纹路的走向

就是养育大地的六种方式

顺着每一条路，都将皈依福祉和吉祥

比如，萦绕低回的炊烟

和炊烟袅娜里斜插而过的鸟鸣

它们在一小段的时光里

就反复照亮了村庄，和村庄深处的宁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