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 光

晓 望

  一

阳光如猛虎

如汹涌的高原

如黑压压的鸦群

如车辆奔涌的河流

如城市拥挤的心脏

在高声呐喊

在我的心里狂啸

如陡起的大风

掠过我麻木的大脑

如火焰在熊熊燃烧

如蝗虫布满视野

如海啸粉碎了期待

卷走了希望

如吐绿的麦苗

枯死在四月的山野上

如秋后的大地

空空荡荡

如走失的孩童

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如卖火柴的小姑娘

无法在寂静的寒夜擦出一丝火光

如梵高的向日葵

垂倒在人间的河谷

如梦境

一次次地重圆

又一次次地破碎

如我

刚刚走过白天

又遭遇黑夜

如天边的残阳

将冰冷的血液

一滴

一滴

滴落在我的心上

  二

可是

我期盼阳光

我期盼她无声穿过梦境洁白洁白的外壳

两只翅膀迎风舞动

浩渺的天地间

唯有幸福金色的波浪

在一圈一圈轻轻荡漾

我渴望阳光

我渴望她悄悄伸出细嫩的手指

将蓝天平静的屏幕缓缓打开

有大朵大朵的白云在慢慢走动

有鸟群在低低地滑翔

有风在低吟浅唱

有天庭欢快的曲子

在心间流淌

我向往阳光

我看见她抚摸过厚厚云层

顿时

天空冰冷的脸上

开满了微笑

释放出温暖的花香

我看见她悄然将黄昏的暴风雨

轻轻安放在自己的心上

我看见她派遣一万个姐妹

深入人间的黑夜

打探我们的消息

我看见黑夜的尽头

她又从天国的海岸线朝我们奔来

还低声呼唤我们的名字

我倾慕阳光

我发现

蹦跳的儿童在她的掌心快乐成长

小小少年同她的肌肤一般健康

少女刚刚走出她湿润的眸子

眼里涌动着柔情

心中奔跑着小鹿

那些午休后的老人

正精神矍铄地奔向约会的傍晚

  三

而此刻

阳光仍就完好

拥挤的火车站

南来北往的人们怀揣着梦想

也背负着疲惫

打工的人流

三个一伙

五个一群

有的小声谈论将要奔赴的目的地

有的手里紧攥一张纸币

在饭馆或旅社的门前彷徨

有的肯定在心里

将生活恨的牙痒

不远处的大型超市

灯火辉煌

照耀着商品疯长的森林

也照耀着乐此不彼的人们

商品时代

装不满的岂止是购物车

也许

还有我们日渐膨胀的

心

有二胡低沉之音如泣如诉

弯曲的小巷

脚印重叠脚印

店铺复印店铺

肩头摩擦肩头

只差擦出一缕火焰

自然

谁也不会去留意这古老的乐器

我们的目标在前方

像一个冰淇淋

尚未尝到味道

很快就融化在阳光里

为此

我相信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生活

就像那晚睡早起的清洁工老人

在寂静中

在孤独里

反复撰写简单的人生

仿佛有些卑微

但很满足

  四

于是

我发现 阳光

似流水

也似雨露

似春山

也似雪原

似城市

也似云烟

似山头

摆动的是草

行走的是风

似湖泊

看得见波浪

看不到鱼群

似残冬

地面枯萎

地下涌动春潮

似书籍

打开的是文字

浮现的是人间

似我的心

有时装得下天与地

有时容不下细如麦芒的针尖

似一片易碎的雪花砸在头顶

可以理解为爱

也可解释为

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