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过来

韦荣
 

  程程走了，去了贵阳。母亲给他整理房间，嘴里念叨着，这孩子走得太急，好多衣服都没带去呢。程程是我侄子，原名韦锦程，哥哥给他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他将来前程似锦。
  2014年10月，程程出生贵阳市第一医院，我们初次见面时他正躺在摇篮里睡觉，脸蛋彤红，一双小手粉嘟嘟的。到他四五个月时候，每次我去他家，小家伙都会仰着头专注地盯着我看，仿佛我是什么令他十分好奇的怪物。
  2015年年底，我跟父母带着程程回老家过年。在与他相处的那段日子，他正学走路。每天我与母亲相向蹲在两三米开外，拉着他的手在一头，我在两三米以外的另一头，嘴里说着，孩子，过来！快点，双手合拍又摊开，他激动得一边笑嘻嘻的，一边迈开左脚，小手离开母亲，向我“疾驰”而来，而我早已做好了随时迎接的准备。就这样，从一开始的两三米到后来的七八米，程程便学会了走路。那段时间，是我在尴尬的年纪，真真切切感受到心窝子有一股暖意，唯一遗憾的是他冒出的第一颗牙齿我却了无印象。
  程程学会走路以后就很少让人抱着，整天都在院子里来回的走动，看到地上有小树枝，就趴在地上捡起来，起不来就哇啦哇啦的叫我，我就跑过去把他拉起来，还教他怎么才能站起来的动作；更多的时候是走累了，直接趴在地上玩，我看他玩的时间长了就走过去跟他“聊天”，发现他用小手围着蚂蚁走过的痕迹画着一个一个的小圈，嘴里的口水顺着下巴流到地上，看着他认真的神态，不忍打扰，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掏出手机，录下了他童真的日子。
  记忆里，我在家看书考公务员，整天陪着她，母亲去田里做一些农活。最深刻的还是每次程程醒过来的时候，一如既往的哭几声，我丢下手中的书，跑到床边把他抱起来，然后让他站在沙发上，跑去房间找衣服帮他换上，严肃的对着他说，别动，小叔给你调奶粉。他用手揉揉脸，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我，一动不动,那样的画面曾让我印象深刻。
  当然，程程也有“淘气”的时候，下雨天母亲不让他在地上玩，他就嚎啕大哭，遇到他“无理取闹”，我总是拉长着脸，严肃的假装“吼”他几句，他哭声缓慢下来，但是委屈的表情浮上脸颊，抱着奶奶的脖子哭，母亲一边哄他，一边说我，我都舍不得吼，小叔乱吼我们家程程，小时候，爸爸跟小叔我舍得打，但是程程我就舍不得骂，更舍不得打。我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不争气的程程每次被我吼完之后，两三分钟就伸手过来要我抱他，那种边哭边伸手的样子，让我好气又好笑，我知道他是向我和解的意思，于是，伸手把他从母亲怀里接过来，他把小脑袋靠在我胸前，依旧细碎的哭着，我却内心软绵绵的。
  2016年4月，哥哥回家，说嫂子想程程了，考虑到父母亲有病在身，决定把程程带回贵阳，母亲没有说话。哥在家呆了几天，两父子也变得贴切起来，接着一家人去小镇上帮程程买生活用品，在大街上，我用“新式背带”把他跨在胸前，他小手摸着我的下巴，眯着眼。母亲说，小叔都没结婚，背着一个孩子在街上乱串，也不怕人家笑话，我说，没事。
  程程走的那天，母亲一边帮他收拾衣物，一边叮嘱哥哥，程程正在长身体，要准时喂饭，准时洗澡，准时换尿不湿等等。而程程似乎没意识到要离开我们，靠在哥的肩上看着我们“傻傻”的笑着。最终，便是我跟父母看着他两父子开车慢慢消失在眼前。
  2017年3月，转眼就是一年，再一次见到程程，那是哥家烧锅底。再见到他，个子长高了，乌黑的头发，明亮的眼睛，圆润的脸，走路也稳步多了，总是在哥哥和嫂子身边跑来跑去，看到我们，已然记不起来，母亲走过去拉他的小手，他有些排斥，我也是花了好些功夫，他才愿意陪我玩。
  临别之际，嫂子抱着他，母亲跟我递上红包，我们挥挥手，他瞪着眼睛静静地看着我们，我想也许在他潜意识里，似曾相识，我转身走开，轻轻地在嘴边说了一句，孩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