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
金泽明
小时候,我是一个笨小孩,一岁多了才学会走路,一岁半了才学会说话。从蹒跚学步开始,我就一个人在大街上玩,一直玩到初中毕业。贪玩的习性,对我而言,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我在家乡的老街上生活了十五年,也玩了十五年,家乡的老街留下了我成长的印痕。少年时代就铭记在心的那些人和事,伴随了我几十年,成了我忘不了的乡愁。十五岁时,我离开家乡,求学去远方,从此以后,家乡离我越来越远,但乡愁却越来越浓。
家乡的老街上有五十六户人家。家家户户几乎都有一个调皮男娃。我是老街上那群调皮男娃之一,我的乳名叫照明。几十年过去了,年长的父老乡亲依然亲切地唤我的乳名:照明。街上的男孩子全部都称呼我为金老大。那些男孩子长大后,都成家立业了,有的都当爷爷了,他们遇见我时,依然叫我金老大,弄得我既难为情,又感到很幸福。
往事不能忘,浮萍各西东,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年近半百,如烟往事历历在目。改革开放以前,母亲是乡村邮递员,她每天早出晚归,到各个村投递报纸邮件,为村民服务。母亲一天的劳动记公分8分,一个成年男劳动力劳动一天记公分10分。母亲是一个勤劳善良的农村妇女,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我考上大学,弟弟考上中师以后,母亲的户口才转为城镇居民户口。在计划经济时代,父母含辛茹苦把我和弟弟养育成人,实属不易,但我从来没有听父母叫过一声苦,父母的乐观传递给我的信息是,我们家的条件是很好的。正是有了这样的教育和影响,我才一直很自信,从来不自卑。
父亲与母亲结婚时,父亲在渝黔交界的大罗山上的一所农村中学当老师,与母亲长期两地分居。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父亲从不因为工作条件艰苦而申请工作调动。直到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农村中学办农业高中,也叫戴帽高中,家乡那所中学校里的老师当中,没有人能胜任高中数学教学的任务时,父亲才被调入家乡的那所中学里担任高中数学教学工作。记得父亲调到家乡的中学工作时,对我和弟弟说,家财万贯不如有一技之长。那时候,我和弟弟才上小学,对父亲说的话似懂非懂。
现在的教育专家们常常引经据典大谈素质教育,而我对素质教育的理解就是教人做人的教育。陶行知先生说过,千教万教教人求真,千学万学学做真人。陶行知先生早就对素质教育进行了科学的诠释。简言之,素质教育就是教人做人的教育。
我们这代人几乎都是在放养式的家庭教育模式下长大的。我们的品行几乎都受到了父母潜移默化的影响。父母就是我们学习和模仿的榜样。记得我上小学时,金珍兰老师对我父亲说:“三哥,照明太调皮了。”父亲很平静地说:“不调皮的娃儿长大了也没用。他现在还不懂事,长大了就好了!”父亲对我的宽容,让我学会了宽以待人,让我当了老师以后能够做到公平公正地善待每一位学生。
我上高中时,我父亲被提拔为家乡那所农村中学的校长。父亲为家乡的教育事业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他的学生桃李满天下,有的学生当上了镇长和局长,也有的学生当了教师,还有的学生当了货车司机和出租车司机,更多的学生当了工人和农民。父亲说,无论从事什么工作,只要是凭借劳动致富,都是光荣的,也是值得尊重的。
父亲是一个内敛的人,话不多,重情义。颇受人尊重。
父亲教育人的话几乎都是古话和俗话,至今我也耳熟能详:“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牛马。”“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乌骚蛇没手没足照样活得自由自在,既然头上有几根人毛,就不必为生存而患得患失”“愁是一天,乐也是一天,何乐而不为呢?”“人穷志不穷。”“好死不如赖活着。”“哀莫大于心死。”
父亲是学理科的,是我们家乡那条老街上第一个大学生,而且是在职全日制大学生。父亲一生淡泊名利,活得真实通透。
小时候我并不理解父亲,长大后,我才慢慢认识到了父亲的伟大。我最遗憾的一件事就是父亲57岁时英年早逝,没有留下一句遗言。父亲没有教给我多少书本知识,但培养了我独立生活的能力,教会了我在任何情况下都要热爱生命的道理: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从我上高中开始到参加工作,再到频繁调动工作,有时顺风顺水,有时诸事不顺。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我都能坦然面对。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曾经以为很重要的事情均变成了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人啊!经历的事情多了,爱恨情仇就渐渐淡了,内心终将归于平静,静如止水。
白云飘在蓝天上,芳草萋萋青又黄。傍檐垂柳沐清风,人生苦短路漫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