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菜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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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菜小记

发布时间:2018-11-27  字体:   点击量:次   打印本页   关闭本页   信息来源: 作者:王仕学

种菜小记

王仕学

 

  看见小贩往蔬菜上喷保鲜剂,看见菜农往蔬菜地里喷农药撒化肥,我很想吃到不施化肥农药的蔬菜。刚好这时候,州日报社的昌武兄邀约去飞机场附近种地,我高兴极了。到了那里一看,地面有些微微倾斜,东西向,黄土,采光很好,视野开阔。东面是一片松林,与万峰林机场相邻,西面是鞍马寨子。鸡鸣狗叫,鸟啼飞机扶摇上青天,倒不乏诗意。花生已经拔了,包谷已经收了,红薯瓜藤正长得欢。昌武说:“这地种花生地瓜红薯特好。你种得下来不?有几个朋友因为忙或怕累,已经退出了。”“干!哪有无法坚持的道理?”我信心满满。

  第二个周末,买了锄头镰刀,就开始了种菜生涯。程序我是懂的。首先拔杂草,清除干枯的玉米秆。之后,一边挖地一边把包谷杆疙兜及草根抖干净。最初兴趣很高,10多分钟之后动作逐渐慢下来了,大汗淋漓,鞋上衣裤上到处是泥巴,连头发里也有泥巴。半个小时之后坐在地上直喘气,毕竟已经50多岁了,加上若干年不干农活了。休息十多分钟又继续劳作,手心开始隐隐作痛,想是打起血泡了,只好停下来。换一种方式劳动,蹲下来,将土块敲碎,泥土松松的,透气性很好。扒梳平整,掏沟拉厢,用了一个小时仅仅弄好10个平方米的地块,就累得直不起腰,只好荷锄而归了。怕弄脏公交车的座椅,我将锄头用塑料袋包好,放在两腿之间,以免拌倒别人,但是许多人的目光依旧怪怪的,自觉地远离我。走进小区,熟人惊讶:“你去搞哪样来?满身泥巴?”“种地。”我有些自豪。回家后洗澡洗衣物,做了大半天的善后工作。

  过了一个星期,血泡结成老茧了。再去挖地,手心不再痛了,要二十来分钟才大汗淋漓,劳力竟有些提升,弄好50平方米左右的地块。挖地的时候红薯冒了出来,地瓜冒了出来,大的有半斤,像乌龟。小的如拇指,如小耗子。形状各异,色彩斑斓,它们躺在新翻的土块上,仿佛深秋了,它们到地上赶集来了。这是昌武种的无公害产品。

  离开的时候,全都捡进袋子里,小,有虫眼,舍不得丢啊!虽说菜场里有人扬言所卖的东西没有施放化肥农药,其实那是很难做到的。地瓜生吃,红薯煮熟,嘁嘁喳喳地消灭了。一向挑剔的妻子咂咂嘴,也发话了:“与买的真是不一样。样子难看,但真的香甜。”有朋友来,煮出来招待,众人连声赞叹:“好!确实不一样。”当然心理作用对这种香甜自然也有点夸大,也有客套的成分在里头,但确也不一样。从此,我家的阳台变成了农村的院坝,火红的辣椒,大小不一的地瓜红薯生姜,都在这里亮相。我暗想,我这是在晾晒秋天哩!

  地整好之后,带上蔬菜种子,豌豆青菜,菠菜茼蒿菜等都有。撒了一些,打窝窝种一些。白菜是去老城荷花巷买的苗。

  种下之后就有牵挂了。几天不下雨就着急,静下来的时候,就想我的菜到底生出来没有,长得好不好。但单位上总是忙,连周末也要加班。最后出差两个星期。一个月之后才到地里,一看,又惊又喜。喜的是地不欺人,地里绿茵茵的,豌豆菜可以摘了,葱蒜也可以拔了。惊的是菜地杂草丛生,菜几乎给野草淹没了,野豌豆、油菜、荠菜像天上掉下来似的,猛长,抢阳光,抢养分。我记得平整地那会儿,我那样仔细,一小节草根都捡出来了,没有看到什么种子啊。那些种子在什么地方潜伏着,春夏两个季节雨水那样多,它们也真是忍得住,一点不吭声。等你把地翻松,平整好,它们冒出来抢地盘了,又开始生命新的征程了。这说明植物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它们很狡猾,或者说很机智。

  拔掉它们!我刚要动手,似乎听见它们嚷开了:“凭什么呀?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难道不能让我们与菜和平相处?”我有些迟疑。我看见野豌豆,我思结千载,它太古老了,诗经里的“薇”就是它,古人把它的籽闷熟,当饭吃。毛主席有句诗叫“将军赋采薇”,多富有诗意的植物啊!油菜,可以煮火锅,可以制成水酸菜,菜苔可以做“冲(去声)菜”,要不要拔它,我更拿不定主意。荠菜呢,可以治肠炎,北方人用它做饺子馅,我读过张洁那篇《挖荠菜》的散文,对荠菜有好感。它们与蔬菜一样新鲜的绿,一样稚嫩的生命,一样的在阳光下在秋风中挥舞着手,它们同样地演奏着生的欢喜。我踌躇了好久,最终决定优胜劣汰,这样留几株,那样留几株,白菜青菜自然就长不好了。妻子巡视之后,说:“还是整点肥料来撒吧。”我连连摇头,如果用肥料,那不如去菜场买,何苦来种地?我就喜欢近乎野生状态下的蔬菜。

  菜青虫也来了,蚜虫也来了。菜青虫口味轻,喜欢白菜,喜欢莲花白,它晚上进食,白天躲在菜叶背面睡觉。青菜味苦,菠菜茼蒿菜味重,菜青虫不喜欢。抓一个菜青虫放在掌心里,软乎乎的,绿茵茵的,显得很可爱。它们是蝴蝶的孩子,蝴蝶那样漂亮,害死它的孩子,我还是人吗?蚜虫呢,白天进食,在白菜叶上豌豆菜上吃得正起劲,它们不吃芯,似乎也懂得可持续原则,人喜欢无公害蔬菜,它们也喜欢。我吃白菜,它就没有资格享用?让虫们吃吧,它们总要给我留一些。

  土画眉在高树上唱高调,嘲笑我作为文人的懦弱。可我知道,只要白菜起苔,它们就会毫不犹豫地飞下来猛吃,那是它们可口的点心。到时候它们就是一群土匪,现在却假装斯文!

  菠菜茼蒿菜生长粗放,它们不择地点,与杂草一同生长,我小心地摘下嫩芽,根留在那里。下周它又长出嫩芽了。豌豆菜不断地冒芽,萝卜快速地膨胀,青菜白菜一周一个样。

  摘菜的时候,天空蓝莹莹的,冬天的阳光如金子般倾斜下来。小鸟在不远的树上叽叽喳喳地唱歌,泥土的气息包围着我。虫吃菜,鸟儿吃虫,看着那些菜呀草呀蓬蓬勃勃地生长,每一种生命都各得其所,都充满了快乐与希望,我心情很好。无论是蔬菜,还是杂草,无论是天空的鸟儿,还是地里的虫子,它们都是平等的,都有权利享受阳光雨露、空气泥土。至于分杂草与蔬菜,分益虫和害虫,不过是人类根据自己的利益划分的。上帝不认账!上帝说了,如果让全体动物植物票选大自然害虫,得票最多的恐怕是人类。

  每个周末,搭公交车,车费4元,摘一塑料袋新鲜蔬菜,够吃一个星期。有人说再添点钱,菜场里可以买更多,何苦呢?煮青菜豌豆菜,老远就闻到清香,那清香浓烈而野蛮。白菜下锅立刻软乎乎的,没有嚼冰渣子的那种生硬。这些安全舒坦的美妙滋味,能买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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