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味儿

陈树庆

  风暖了，雨润了，春来了，趁春花萌芽，春菜初生，我们折草为食，以花入菜，不妨来赴一场春之宴吧。

  提着个竹篮，拿个小铲子，走在土香浓郁的田野。远望去，野菜灌足了地气，叶尖上顶着枯叶，探头探脑地朝外面张望，一使劲拱出地面，洇出一片润泽，带给人满眼满心的悦目绿色和伸手可触、张口可啖的清凉与丰厚。

  田野是春花的舞台，一阵春风袭来，草香、花香、泥土香裹挟而至，轻轻地闭上双眼，舒畅地把春天的气息吸进鼻腔，清甜馥郁、沁人心脾。一河春水被风吹皱，不知什么时候就变得活泛了，农人拉着水桶，把清凉的春水儿，拉进自家菜园里，放进菜畦里，菜畦里的莴苣们比肩而立，抚风弄月，整饬而鲜明，流泻着一种早春的风韵。窝藏了一冬的春韭从梦中睁开眼，举起绿意浅浅的小旗，送来春的气息。

  一树春风千万枝，嫩于金色软于丝。因此，春芽儿是春天的形态，带水色，带温度，闪着油绿与水色的光，尝鲜成了犒劳舌尖最好的方式。嫩绿的柳芽也探头探脑，攀爬在柳条上顽皮晃荡，捋下柳芽，淘洗干净，经沸水焯透的柳芽入盆，放入葱碎、蒜蓉、熟芝麻、精盐、鸡精、醋、麻油，拌匀即可，观之青盈散利，食来咸鲜香辣。早在唐代李白就有诗云：“柳色黄金嫩”，明代谢肇在《五杂俎?物部三》中亦说：“北方柳芽初茁者，采之入汤，云其味胜茶”。现今鲁菜系列中还有“凉拌柳芽”，淮扬菜系中亦有“软炸一枝春”等时节风味。春天，餐桌上还有一道拌椿芽，将新生出的椿芽掰了回去，嫩嫩的，用开水一撩，拌上作料香油一腌，就是一碗极好的爽口小菜，不仅香脆可口，还特别地开胃，只一筷子进嘴，就已是满口春的气息。

  印象里，能入口的野菜也蛮多。初春的荠菜，用来包饺子那是最鲜香不过了！将荠菜剁得细碎细碎的，和肉末以及油、盐等调料拌匀，包好饺子放入锅中，汤水“噗噗”地响着，荠菜饺子一个个圆鼓着肚子浮在汤里，香味儿从锅里跑出来，未曾吃便令人口水直流了，上勺入碗，咬一口，那荠菜更是翠绿如碧，吃一个，真真地就品到了春的滋味。采摘马兰嫩头，凉拌味儿格外爽口，咀嚼中唇齿间四溢的汁液带着淡淡药香让味蕾慢慢舒展开来，食欲顿生。薄薄的春饼卷上藜蒿炒腊肉，腊肉金黄、藜蒿青绿，散发出阵阵香气，咀嚼中脆嫩爽口，醇香柔润，仿佛把春天都停在了舌尖。

  春味遍地的季节，把春天“咬”住，到城市郊外的农田里、路边上、河岸上亲手采摘春味，带泥带土带杂草一并采回，吃过了，一年的春天才算是真正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