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盘江，我的生命之源

牧 之

一

  天空已把大地压得很低了，北盘江，你把月夜留给谁呢？

  晚风徐来，沿着你掌纹熟悉的走向，故乡祖辈们的思想光芒，在行走的时间中得到启示，要把游子的头颅和腰身躬向大地，你的精神与灵魂就会在古寺悠远而又飘渺的钟声中，让我在异乡走过梦的旅痕。

  手捧故乡母亲的皱纹，在我生活的城市缝隙，寻找一个出口，让父亲在与我诀别的疼痛中，弥漫着隔世的忧伤，完成酣畅淋漓的人生涅。

  北盘江，你是伟大的，你的灵魂让我明白，无所畏惧，勇往直前，就会在高原掀起骚动的高原之风，让大海的涛浪颤栗。

二

  站在你的岸边，环顾人生。

  高原之上，红尘滚滚，你的波涛汹涌……

  仰望峡谷，你让我念念不忘的是你江上的那轮明月。

  那个诗中望月的诗人呢，在千年万年之后，是不是还能让我在高原之上劳作的布依妹子，汗浸素面，艳若桃花。

  你说，我们都是望尘莫及啊。

  我说，你记录着我祖辈们的历史与沧桑，记录着我祖辈们的悲欢与荣辱。

  我沉默了，继而便陷入了久久的惶惑。

  我知道，我的生命，已深深融入了你的诗章之中，再也拂之不去，只有挥之即来。

三

  思绪在飞翔。

  在你的崇山峻岭间，我感到，世界在向你投来崇敬的目光。

  因为你有飞瀑映日，你有风起云涌，你有星光灿烂……

  于是，在危崖高耸之间，我在你的怀中默默穿行，就会铭刻那些风风雨雨，就会铭刻那些雷鸣电闪。

  期待每天的太阳从你的怀中升起，我的生命就会一片灿烂……

四

  在梦中走近你，要碾碎多少风尘？

  你仙雾缭绕的峡谷，有鸟儿轻柔的鸣叫。

  我的记忆就会在你的江面之上弥漫而升，拔地而起的感觉在轮船送别的笛声中，让我深深知道，滚滚盘江东逝水，唯有那南归的雁阵，告诉我故乡的方向。

五

  滔滔江水，漫过我记忆的堤岸。

  掬一束思绪，把我陶醉的心境放飞。

  北盘江，你在汉字的墨迹中，留着多少旧日的风景，浪涛中漂浮着多少寂寞的英雄。

  新燕筑巢的溶洞中，红尘之雨中还有几册诗书与鸟鸣……

  在你的浪涛中，明月与星辰是否仍有我祖先骚动的灵魂、汹涌的血液。

  曲径，来自祖先的典籍。

  我站在你浪涛中的船帆之上，读经读史。

  无声的风景里，落日汹涌。

六

  冷风秋雨的时节，阳光的牧鞭因你的涛声溢出幸福的泪花。

  我无法说出阳光幸福的涛声，让掌心朝上，把穿越黎明之前的梦幻，在你高亢而粗犷的船夫号子声中，沿着你岸边古堡残损的足迹，斑驳的背影随一缕缕清风潜入历史。

  你的岸边，鸟鸣缠绵，寂寞依然弥漫。

  远方，有祖先的声音在呼唤，犹如岁月顺手推开的无尽辽阔，如同遥遥而逝的青灯古寺。

  诱惑，便在这瞬间停止。

  我的思绪，沿着你的涛声飞翔。

七

  夜幕正浓。

  几只鸟在你的岸堤窃窃私语。

  我在想，岁月悠悠，远逝的只会是一段无情的往事吗？是否会因你而风起云涌，潮起潮落？

  在你的涛声中，随浪尖拐了一个弯，红尘中掩藏不住的风景，会不会有你丰盈的温情、爱恋、博大……

  而我，此时两手空空。

八

  枕着你的涛声，我无法入眠。

  随着夜鹰的鸣叫，我俯身前倾，陷入茫茫沉思。

  船外，已是万籁俱寂。

  光线、空间、色彩、诱惑着情欲与骚动。

  我只想做一只飞翔的小鸟，在沉默中向你奔来，让你永远记住双眸紧闭的布依少女，把我们围成一圈，为你把诗歌传唱。

  此后，诗歌将伴我一生。

九

  明月升空。

  看着你波光粼粼的方向，我知道什么也改变不了我思乡的脚步。

  人生，会以旧的方式凋零？

  我与你共浴旋风涩雨。

  用我的血液书写着温暖人间的诗句。

  然后，像蹒跚的祖先们，胸中保留着尘世中那颗最尊贵的良心，让你岸边无声的风景涌出激情。

  任风雨弥漫。

十

  你的风声不断，你的涛声不绝。

  我知道我的人生，要用多少尘世的光阴，才能平息内心的骚动、不安？

  脱离、漂浮、悄无声息地躺在泥土之上，不激起一丝丝尘埃……

  生与死只在摇晃的瞬间。

  让一滴雨、一缕风、一片情在我的耳边响彻祖先们骨头和庄稼拔节的声音。

  远离你，我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其实，在高原，你是我的生命之源。

  你是我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