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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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

发布时间:2018-11-27  字体:   点击量:次   打印本页   关闭本页   信息来源:新闻中心 作者:吴厚炎

回家的路

吴厚炎

  六十年前,我住在贵阳大西门外,狮子山脚的花香村。

  1951年,我读市西小学四年级时,放学回家,是走校门右边围墙脚的小路。说是路,其实是人“踩”出来的小径。它离墙根脚不过一公尺许,高低不平。不用担心垮塌,因黑泥细糯瓷实。这路的坎脚,有几棵须两人才能合抱的皂角树。遮天蔽日。树荫下房屋的青瓦,就越见灰暗。而路,仿佛不曾干过。听说皂角树会开黄白色的花,没见过,也不知有无香味。倒是秋冬落叶时,见若干“柳叶刀”悬挂枝头,分割天幕。所以,它又别称“悬刀”。即便落下来,也不怕斩首。能捡几片洗衣物,比肥皂还环保。可惜,从来没有运气。

  小路尽头,同横向的香狮路呈丁字形相交。往左下缓坡,可到大西门;往右上陡坡,可去狮子山我家。在这丁字路口的斜对面,有一朱红大门不常开启,看那气势,想是大户人家。院内有棵树,茂密的枝丫伸出不高的围墙,迎风婆娑。尽管右边沿街而居的散户,瓦屋草屋间杂,夹有碗口粗的冬青,常绿,开白花,果实椭圆深红,并没有引起我的兴趣,因为不能吃。每当上学或路过那朱红大门前,总要看那院墙内,却又探出头的树木。因为,那树叫“花红”,又称小苹果。这果子虽不常吃,且带酸涩,总希望看看它开花结实。但总不如人愿。这好奇心在胸中已有65年了,居然不会消失。这大约不是贪吃,是那始终未见开启的朱红大门,让人浮想联翩。

  在这朱红大门的斜上方,就是那冬青树的对面,有一茅草房,是一小杂货铺。回家,必经此处。引人注目的,不是房背后紧挨茅草的桑树,那先红而后变紫的桑葚,而是铺面。柜台上,常见一白发女老人,以手支撑下巴出神,不知是在凝视不多的路人,还是盯着柜台前面的瓶瓶罐罐???糟辣椒、水豆豉、棒棒糖……当然,还有堆在侧面的叶子烟、草纸……我从来没有光顾过。但玻璃坛里五颜六色的水果糖,不免让人多看几眼。不是馋,是在上坡。

  这近百米30度左右的斜坡,多见马车、板板车,从未见过汽车,是真正的马路。左面高坡坎上有几户人家,右面是庄稼地。雨水冲刷的路,坑坑洼洼。石头梗着脚底,才觉得是人在走路。以后,车坐多了,忘记了自己还有脚。之后,近两百米的路段平坦,才见十来户人家彼此相挨于街左边,杨柳、杨槐参差拂扬。稀疏见斑影, 叶密动浓阴。右边依然是田坎。待两旁房屋相拥靠拢时,道旁右侧,有一货车箱辟成的大杂货铺。柜台与墙面,摆满烟酒杂物。晚上,汽灯高悬,白光刺眼。照着不宽的路面,也可见老板的面目:脸麻,微胖,平头。江浙口音。大约因为老乡关系,父亲让我赊过香烟和糖果,要发工资后才还钱。我尝过几块赊来的奶油花生糖,上海产,香酥脆甜。其如方形邮票大小,拿在手里先端详,指头上翻来覆去看一看,舔,再慢慢嚼……之后,回味那模样:焦黄嵌浅黄。是我一生中觉得最好的奶油花生糖。

  从这杂货铺到家,还有三百多公尺。有四条路可供选择。往左,从小路过菜园和人家,有恶狗,少走;向右往前走就没几户人家了。路在罗汉山脚延伸。待罗汉山与狮子山相望时,就形成隘口,往左经狮子的“肚腹”可回家,太绕。路穿过隘口就是去蔡家关的方向。只有走中间。这就意味着香狮路已到尽头,我面对的就是花香村了。经过左边有若干住户的围墙,眼前是近卅亩的菜园。菜园中间有一条通往狮子山脚的笔直大道,约三公尺宽,仅铺粗砂于硬土之上。除人踩出的小径外,四处长满草。菜园之中,为何有这样的大道?原来,“狮子”腹部右侧有一山洞,建国前是原贵阳市长何辑伍藏物资的地方。洞左侧半山腰处有三尺见方的气窗透气。那大道想是专为汽车修的。物资恐早已运走。洞门有大木枋横竖钉死。我曾在洞口窥视,不敢破门而入。大人说,里面怕有蟒蛇。这山洞贯通处的顶上,就是悬崖,长满荆棘和树木。顺这汽车道至悬岩脚,左拐,有廿多道石坎上小坡。坡上有独立的木屋。1951年刚搬过来时住过(当年,这屋可能是为守山洞的人准备的)。没几天,半夜,睡在父亲窗外的大黄狗咆哮起来,接着,有石沙飞扬撞击木板房的声响。父亲立即叫唤我们五兄妹的名字,让不速之客知道我们人多势众……渐渐,狗吠声远去,讨便宜的人也吓跑了。其实,家中仅有老小五人,哥姐均不在,父亲不过急中生智罢了。第二天,我同父亲砍了许多刺蓬之类将木屋围了一圈,有半人高。之后,类似情形又发生一次,狗同主人又如法炮制。第二年,我们搬到小坡脚的长三间瓦屋。这竹篾编灰泥涂的墙体,虽不甚结实,再无人夜间打搅了。这样,我回家,就从汽车专道的小路过菜园,不必爬坡了。

  这长三间瓦屋原来的主人与父亲是同事,日本早稻田大学毕业,不知是学园艺还是生物。他家原来有三条狗,纯黑的叫皮克,纯白的叫罗汉,恐是洋种,搬家时带走了。剩下国产的黄色长毛叫狮子。它曾被主人的儿子弄到远处放生,竟又跑回来,进了我家。在小山坡的木屋,它为我们立过功劳,但搬进长三间后不久,就同农民交换簸箕了,得一大一小。不知当时大人怎么想的。如果它还在,我从汽车大道经菜园回家,它就一定会迎候我。现在,只能孤身进家了。

  踏上连接菜园土坎的几级石阶后,一蓬三米见方的荆竹林会拂着衣袖。竹茂密,地就硬,不易发笋。但老黄光洁的可作钓竿。不过,有些钻心虫会在梢尖处留下鞋底针大小的孔穴,是隐患,不能用。荆竹林旁边有棵桃树,皮青,酸涩,无法入口。主干上有丫杈。小学毕业那年,发现丫杈上有个窝。观察几天,是斑鸠,像是在孵蛋。趁它不在,我上树看,有两枚白色的蛋。用手摸后,又翻动了一下。谁知第二天,母子均不见了。真没想到。

  同荆竹林、桃树相望的,是从屋基脚长出来的花椒树。大人说是野生的狗椒。从未摘来吃过。它紧挨父亲书房的白纸方格窗。七、八月间,推窗可见青红相间的圆球缀枝间,迎面是翠竹绿树,这场景,当极富诗意。窗前的书桌上,父亲倒是写过一首诗,登在人民日报上。时间应是1953年。这诗我瞥过一眼,七、八行的格局,大约是写葵花与太阳吧。父亲年轻时加入中华职业教育社,同领导人黄炎培照过集体相。他写诗的用意,应是容易猜测的。

  进入林荫下的小径,迎面是五级石阶,左右是两棵六、七尺高的棕榈。左边结籽,右边只开花。左边石阶下,棕榈旁,有一丛玫瑰,枝条细长,几与人高,顶端花不多,香。父亲以为贵,取花瓣和红糖,晒玫瑰糖,包汤圆。右边的棕树紧挨屋基,生长慢,不怕顶破房檐。它脚边有蓬夹竹桃,开红花,夏季最繁。大人说有毒,不敢碰那茎叶,说花香,不敢闻。

  上完石阶,左边是一狭长花圃,宽约两米多。长有七、八米。其中段,正对堂屋大门。花圃同大门的间距三米左右,铺灰白泛红的绵石,为平时活动场所。花圃顺势左倾,有三株毛桃树间隔护边,其下是别人家的菜园。虽是毛桃,红熟时,酸甜可口。去窄口滩钓鱼或是河滨公园游泳,总是要揣满荷包。花圃其余三边,种以葱莲护园,蕊黄,色白,六瓣,寻常可见。玫瑰以香诱鼻,月季以艳撩人。这花圃中就有。树冠直径达一米,离高耸的玫瑰不远,可惜不香。有一年,父亲用猪大肠在其根部四周围了一圈。其后,花开百朵。重瓣,仅核桃大小。与原主人留学且学植物有关,不知为何不将它同玫瑰之类杂交以获香气。园中尚有少许兰花(买来放水盆闻香后才栽)、石竹和黄花夜来香及白花晚香玉。最多的是蜀葵。其茎拇指粗,高六、七尺,叶大花繁,有紫、红、粉、白等色。有一年,父亲让我去小十字的白沙巷,将此花一束,送给他老师田君亮。老先生是贵州知名教育家,曾任贵大校长、教育厅长。这就巧了。花圃原来的主人是早稻田大学毕业,田先生也是,不过学的是政治经济,冥冥中的同学之谊,以我们父子之手传递?

  如果说房前的桃树不够高大,那么,房后有三棵树就魁梧多了。靠屋左面的山墙处,有棵拐枣,腰身三十公分左右,不知是家栽还是野生,那呈“”字形的果实还是蛮甜的。只能用石头去砸,竹竿挨不上边。中间一棵不知名目,已枯。约一丈高,比拐枣粗。无顶端,分成三杈。1954年夏季刮大风,枯枝砸烂瓦檐。靠右边一棵,在书房背后,是梨树,有四十公分左右粗,两丈多高。冬天落叶后,往往只有十多个比铜钱还小的果实分布枝头间。太高,石头难砸落,只有拣地上的。黄皮粗糙,带小白斑,吃味涩且面。这些大树旁边,有碗口粗细的构皮,果如杨梅,橙红色,据说可吃,不敢试,倒是鸟儿啄食。还有女贞,有手臂粗,籽黑,叶长,容易混为冬青。这片林子下,多蒲公英和车前草。黑泥岩缝间,偶尔发现开白花如排铃的玉竹,根有淡甜味。以后才知道,是补人的中药材。再就是蛇莓,果鲜红而有毒,所以又叫老蛇泡。有时,红果上聚成团的白色小珠子,不知是不是老蛇吐的,连忙走开。

  从屋后右边的梨树继续往前走,经过我家曾住过的小山坡上的木板房后面,来到狮子山的“腹下”,那是我奶奶种青椒、包谷和南瓜的地方,有廿多平方米。紧挨这地的斜坡上,除了可凉血的白茅根、有皮刺的矮脚蔷薇,还有可喂猪的锯锯藤,以及地五加。在奶奶的庄稼地,有小毒的半夏和仙茅也会冒出来。当然,这由山土堆成的扁平地埂,因无人破坏,杂草自生自灭之后,就是天然的有机肥,表层的泥土,也就变黑潮润。这地埂既护着奶奶的庄稼,也长出比人还高的木姜子树,那黄绿色的小花可做辣椒蘸水。秋后的果实可消食化气。它旁边长着拳头粗、皮光滑的小叶杜仲。皮可入药,从未剥过。伴随这些乔木的是周边的竹叶兰、地桃花、夏枯草、野油菜、苦蒜、土牛藤……继续往右走,就到了前面说的“山洞”顶上,有小路。再往前,就是对着汽车大道的悬岩。这岩畔长满荆棘刺藤,蔷薇科的“美人脱衣”之类最多。土参、岩桑、算盘子、乌泡、栽秧泡等等小灌木杂于其间。野菊花、千里光、蛇倒退和茜草攀延其上。因正对东方,就虬根盘结,枝条上扬,藤条摇曳,临风缠绕。既密匝严实又疏散放逸。绿豆雀、黄豆崽特别是土画眉,爱在其间扑腾撕打鸣叫。在这十多公尺宽的悬岩上,不敢转身向后看,山太陡。读贵阳五中初一时,见半坡乱石间有许多蕨菜,就斜着身子往上爬。手刚够着,脚下一滑,头就朝下,身子随即向坡下翻滚……慌忙中,下意识地两手乱抓,终于逮住一棵小树,两手却划出了若干口子。妹妹在奶奶的南瓜地头吓哭了,她才八岁呢。我走过去对她说:“不怕得,要是滚下来,就有刺蓬拦着呢。”确实,站在这悬岩小路上,看不到岩子脚,林子太密了。若将视线放远,大致可辨别出我赊东西的杂货铺一带,路旁高低错落的屋顶,灰黑一片。现在,若向左转过悬岩,有些树木可以作“栏杆”,比如化香树、苦楝子,它们就长在刺蓬边缘。也有山漆树,不敢摸,怕生漆疮。此后,就是一片开阔地——菜园。这就来到狮子山的“屁股”一带。那里有四、五户人家,房前屋后有桃、李、梨和枇杷,春天,霞红雾白,就是这些果树的衣衫了。再往前,就到了狮子山的“屁股”同对面罗汉山相望形成的隘口,就是去蔡家关的路。我怀疑这里就是贵阳人说的“五里关”。因从这里到贵阳最繁华的大十字,不过五里之遥。过这隘口的路,开不了汽车,只有马帮或行人。

  向后转,去狮子的“颈部”,因为,读初二时,曾从那里爬到山顶。到顶后,发现它的“脊背”不过四公尺许。风很大,只敢俯身贴地朝前看。眼前一览无余,是片开阔地,青绿黄黑,大约是田坝,菜地、房屋、树木,应是大南门一带。远处灰蒙蒙,唯见山影……扭头往右看,五里关以外,青山绵延,不见尽头。 因是匍匐在地,发现“狮头”处有小片野韭菜,地硬起灰,仅两寸左右长。采回家后,奶奶说,太少,吃不成。

  因在山顶开阔了眼界,就想去五里关外的林子里去走一走。那天,过关口后,无意中朝路左边观望,竟发现狮子屁股脚有山洞,几个穿得破烂的人在洞口晒太阳,旁边五颜六色的杂物散乱。洞前不远处,有几棵木棍交叉撑起,象吊有鼎罐似的。莫非是叫花子?我想起1951年刚搬来时,有人半夜光顾我家,是不是这些人?之后,已无人打搅,是人民政府将他们收容了吧。离路上坎,拐进松林,拾了些茅草菌和刷把菌——奶奶终于可以炒菌子了。可惜,一人只能拈一箸。

  太阳,落下屋后的狮子山了。新月,透过桃树的花枝,贴在的天边。这时,斜对门,东北方向的罗汉山脚,那马路上,也许会有马铃铛的声响传来。方灯或马灯,摇晃着影影绰绰的形体。马蹄声也隐隐地。这伙人,大约已在城里卸完货,于某个小店饱餐后,正悠闲地过五里关回家。是不是还喝了口酒呢?因为,山歌飘了过来:

     哥是画眉妹是藤,

     藤会老去不常青。

     有心做窝衔草来,

     又怕藤藤刺锥人。

 

     妹是花来哥是雀,

     不等花开等哥说。

     哥有嘴巴尖尖细,

     要说会把花碰落。

  是两个人的声音,一个沙哑,一个尖细。都很放肆。

  这夜幕罩下来,四周寂静。离我家最近的院落,也在五十公尺外,几声狗吠悠悠,更使四周空旷。花香,虫鸣,微风,正好引人入睡。唯有夜游的老鸹陡然“呱”的一声,才让人惊了一下。歇在山上的猫头鹰,按常规叫唤,不觉害怕。但它有时滚动在喉管里的——喔呼咕噜噜,哦咕噜噜,既不像笑,也不像哭,听起来很不舒服。

  阳光映窗时,房雀已在屋檐叽喳了。打开大门,偶尔听到扑哧一声,灰黑的鸟影,会从大门右前方,穿出桃树与房檐的空隙,消失在远处的围墙瓦屋……是斑鸠吧。那消失的地方,也有桃、李、梨,它们随风送走粉白透红或如雪飘盈的薄衫后,就露出尖嫩毛绒的果实了,那鸟儿不在那里觅食,竟要停歇我家?若是找寻花圃里的虫子,周围几十亩菜园可供挑选呢。

  由此想到,我们家,以及菜园周边人家的住处,为什么不叫香狮路,而叫花香村呢?原来,那叫马路,我们没有。却有房前屋后的花果香。出门或回家,走的是菜园里的小路。路在花园里呢——春风起时,辣椒悬着六瓣的花,星星点点。接着,成串、聚丛、连片的油菜花,鲜黄色泽已招来蜂飞蝶舞。春夏之交时,如彩蝶随风的豌豆花,姹紫嫣红,更兼粉白与墨黑。花太小而白净,无法单打独斗的花菜,就抱成球,显示集团的力量。夏秋相连,为抵御酷暑,辣椒、黄瓜、茄子、蚕豆、番茄的花就变小,且多为白色、浅黄,间或黑白带紫。唯南瓜藤粗叶大,花裂大嘴,笑露黄金。秋天,是成熟的季节,丝冬、冬瓜、苦瓜的花,都呈黄色,而芸豆、扁豆、豇豆和花菜,为避“秋老虎”的灼热,多为白色和黄白色的小花。芹菜、青菜、菠菜、萝卜,当然也会开花,但那往往是为留“种”。冬季的蔬菜相对较少,为迎候初冬的薄雪,那青椒、花菜依然开着白花。自然,像白菜、青菜、胡萝卜、莴苣、生菜之类,也不轻易让它开花的。要把“花”的希望,留给来年。既然都是花,都有香味,或淡或浓。你闻不着,是鼻子不够灵;说是“闷”,是鼻子挨得近。我们这“村”以花香命名,不光是因为偌大的菜园,一年四季轮换开着五颜六色的花,连狮子山麓的野花,嫩生生的野草,也弥漫着芬芳的气息啊!

  可惜,1959年,离开花香村去照壁山下读书。没有机会回到狮子山脚。之后,去了离它更远的黔西南。上世纪末,人们耐不住钢筋水泥城市的喧嚣,要外出走一走,回到大自然之中,让身心感受生存的自由时,我想,曾伴随我青少年时光的花香村,是不是该去看一看呢?后来,贵阳的朋友说,狮子山因为修路,被拦腰斩断,而从大西门已一桥飞架于狮子“头”上了。那么,守在狮子山旁边的罗汉山,那“罗汉”不会为“狮子”鸣不平?他这位获得佛陀最高“果位”的弟子,不是会“随缘教化度众”么。看来,时空之变,无法“随缘”,唯任其宰割。这样,香狮路与花香村的命运,就可想而知了。我还需要回去看看吗?即便要去,那路呢?那路径该何处去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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